朝会之后,突然收到父亲传来讯息,说午时要来宫里给陛下请安,等他来时,一问便知。”
献帝抬头看天,日近当头,看看已是正午了!
果然,随着一阵脚步声,两个侍卫将宫门打开,伏完手提食盒,赔笑谢过了守门的侍卫,小步快走,穿行过院落的荒草,来到阶下。
“微臣伏完,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伏完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伏皇后,整理衣冠袍服,跪在阶下乱草之中,给献帝刘协请安。
刘协急忙上前,伸手扶住国丈,拉着他坐在身边的石凳上,满眼皆是感激。曹操只手遮天,自从初次南征受阻之后,脾气越发暴躁,连昔日装模作样的早朝都已经废止,如今的献帝,完全变成了一个幽禁的废物,与世隔绝,又无自由,内外不通,混吃等死。
朝中原有的铮臣,也在这数年之中,被曹操迫害诱导,死走逃亡,或者变节归于曹府,真正的朝廷心腹,十不存一。伏完能在这个时候不避艰险,前来探视,已经足可感动的献帝垂泪不止了。
“朕只当临死之前,再无机会得见国丈,没想到还有今日!”
刘协说话之间,眼泪汪汪,紧紧抓住伏完的手,不肯放松。
“曹贼看的紧,始终不敢前来。今日荀令君主持早会,我仗着从山东筹措得粮草十万石,略有微功,请求入宫看望我女。荀令君倒是开明,欣然同意。所以才能入宫拜见陛下。”
伏完抬头看了看宫门,低声说道。
刘协惊奇问道:“如今宫外情势如何?曹贼又兴兵征伐哪里了?”
伏完躬身说道:“上次征伐荆州,寸土未得,反而损兵折将,五子良将之中,于禁乐进皆命丧樊城。后因马超来袭,曹贼退守宛城。如今整顿兵马,又出宛城,恐怕早晚还有一场大战!”
刘协默默无言,低头叹息,良久才说道:“曹贼祸乱朝纲,绝无忠义之心,如今渐渐以曹府代替朝廷,以府臣代替朝臣。日复一日,等到这些朝臣逐渐老去之后,他便可以用曹府改为朝廷,自立门户了。”
“原本以为,马超西凉兵吗汹涌而来,马超又有万夫莫敌之勇,定然可以横扫京师,拯救朕出牢笼。没想到如此不济,未到京师,未与曹贼对阵,便败退而去,龟缩在西凉,不敢再战!”
言辞之中,带着七分的绝望,三分的凄凉。
伏完点了点头:“马超有勇无谋,绝非曹贼的对手。如今天下各处,真正可以与曹贼争锋者,唯有荆州刘皇叔,江东孙仲谋了!”
“曹操年事已高,应该等不到陛下所说‘以曹府代朝廷’的那一天了。如今他还要借助朝廷之力,平定四海,排除异己。”
献帝面露忧虑之色,叹息说道:“这也未必便是好事,我曾见他长子曹丕,眉目之间皆是狠厉之色,阴柔谲诈,不在乃父之下。我看此子更为可怕。若曹府之权到了他的手里,朕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伏皇后正将伏完所带的食盒一层层取下,放在一张方桌上,铺满了六七个菜,还有一壶好酒,三只酒樽。
“妾听说江东孙权的父亲孙坚昔日在洛阳老宫的枯井里寻到了传国玉玺,便有私吞之意,已经是大逆不道。他的子孙,岂有忠君爱国之理?恐怕指望不上。”
刘协泫然泪滴,长身而起,站在高阶上,看着满园的野草藤葛,哀声说道:“朕幼小之时,便遭十常侍之乱,日夜担惊受怕,惶恐难安。之后遭遇董卓劫持,身不由己。好不容易曹操引兵,败了董卓,接朝廷东进,以为从此振兴。没想到曹贼凶悍之处,更胜董卓。我不知死于何地!”
“古今帝王,有谁如朕这般,过的尚不如一个普通的百姓!”
伏完见状,拉着伏皇后的手,泣涕跪于献帝的身后,叩拜说道:“令陛下受此大辱,全是我等臣子无能。伏完宁可万死,愿意效忠陛下。只是微臣职位卑微,又无兵权,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怕能与曹贼共赴黄泉,若能拯救汉祚,匡扶社稷,也在所不惜。”
伏皇后收起眼泪,先扶着献帝坐下,又将父亲引到桌边。自己躬身服侍,替二人斟满了酒。
“天地之间,只你我三人在此,爱妃不必拘谨,也一同就坐便是。”
献帝眼睛看着伏皇后,满眼都是爱意。在这幽禁的深宫,无尽的岁月里,唯有伏皇后,是他唯一的安慰和精神寄托。
哪怕天下江山都没了,只要还有伏皇后与他长相厮守,相伴白头。
献帝举杯,与伏完,伏皇后共饮一杯,三人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