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回道:“禀上官,咱们造纸坊与‘西山员外’做这牡丹香纸的生意已经三年多了,老头子也没见过他,只是有一次听前来取纸的家丁说‘日落前要赶回西山’,便猜想应该是西山内哪家富户。”
许经年交代老头儿不要讲今日之事与外人道,否则会有牢狱之灾,老头忙不迭点头应下。
三人策马回到京城,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后许经年又马不停蹄赶到北镇抚司,在议事厅的沙盘前比划了许久,又将案牍库内的古籍典册地方县志翻得乱七八糟。
黄昏时分,一人一马再次狂奔出城。
第二日天一亮,张显宗走出家门便看到满眼血丝的许经年双手持剑倚在门垛旁。
见张显宗开门,许经年便笑道:“家里有早饭吗?”
张显宗笑了笑将他迎入门内,调侃道:“哪有拜年还顺带蹭早饭的?”
许经年也笑了笑说道:“哪有初三给人拜年的?”
张显宗道:“是有好消息了?”
许经年自怀中掏出一张舆图递给他说道:“西山,栖霞谷,五千精兵,我连夜探查过了,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军旗上写的是‘石’字!”
张显宗大喜,好奇道:“你如何探得此处?”
许经年缓缓道:“除夕夜我潜入国公府,虽然书房内干干净净并无异常,但书架上一摞空信封有牡丹香气溢出,我便猜测是被销毁的信件所留。初一我从斧钺司万毕安处得知京畿地区只有香河县孙家造纸坊能制作牡丹香纸,初二我与他连同怀安三人赶去孙家造纸坊探查,发现一位家住西山的员外长期订购这种牡丹香纸,但西山连绵成片,要在其中寻找一处军营有些困难,我又想到国公府马厩中车轮和马蹄上都有黑色泥土,查阅西山县志确定只有栖霞谷内有黑色泥土,由此推断叛军一定藏在栖霞谷附近,于是我连夜赶去栖霞谷,果然在那里发现叛军。”
张显宗拍案叫绝道:“好!本官果然没看错人!我这就入宫面圣!”
从张显宗府中出来,许经年朝家里走了一段,想了想又调转马头向皇宫奔去。
凭着惠庆公主的玉佩,两人很快便在慈宁花园中碰面。
惠庆公主头戴九翚四凤凤冠,身着五彩金丝霞帔,胸前悬一颗金玉吊坠,俏丽的脸蛋略施粉黛,远远看到许经年便紧走几步来到身前。
许经年行礼道:“卑职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殿下说。”
惠庆公主命众宫女退下,许经年这才开口道:“此次前来,一为道别,二为报信。”
惠庆公主吃惊道:“许大人要去哪里?”
许经年叹息道:“我与怀安本就不属于朝堂,此次进京也是受人所托,再过几日此间事了,我们便要动身回家了。”
惠庆公主眼神闪过一丝难过,试探问道:“还会回来吧?”
许经年并不回答,自顾自说道:“圣上已掌握忠国公谋反的关键证据,十日之内必将动手,你和太子多加小心。”
惠庆公主大惊道:“此话当真?”
许经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确认无疑!”
惠庆公主犹豫着问道:“你和淮安家在何处?或许将来有一天,有一天本宫会去看你们!”
许经年道:“江湖路远,山水迢迢,若有缘自会相见。”
惠庆公主委屈道:“相识一场,你连住址都不愿告诉我吗?”
许经年取出入京第一天惠庆公主赠给他的玉佩说道:“在下此次进京,目睹朝堂倾轧之害,君臣猜忌之苦,方知天子一怒,血溅千里。下到逯杲、赵敬诚、靳沧海之流,上到张显宗、石彪、石亨,甚至圣上与兄弟之间都只有利益,毫无情感道义。我本是山间闲鱼野鹤之人,实在不想再陷入到这些权势争斗中,玉佩原物奉还,唯望公主珍重,或许将来有一日我们会于江湖重逢。”
惠庆公主难过道:“本宫不会收回玉佩,你若不喜欢便扔了吧!大人既不愿告知我来处,请留一物以作纪念。”
许经年回道:“在下随身佩剑名曰冲渊,进宫时被扣在宫门侍卫处,便赠与殿下。”
离开紫禁城,许经年顿感如释重负,整夜未睡整个人也变得困乏起来,回到家中便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