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几人打闹,思绪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武林大会落幕不过数月,四方场还是那个四方场,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抬头看看五层楼,惠庆公主惯住的那间客房依然亮着烛光。
正值秋末,寒气渐起,有人找来木柴生起火堆,众禁军便裹紧身上棉衣围坐一圈取暖。
锦衣卫头领名唤王东怀,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寡言冷面,不苟言笑,这正五品千户自打在三楼住下,便躲入房间不再露面,直到戌时,客栈外出来一阵马蹄声,才“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
逯杲身着御赐玄黑飞鱼服,手握青钢绣春刀,春风得意,跨于马上,在客栈外停住脚步,令身后手下入内通传。
不多时,锦衣卫出门回禀:“大人,公主令我等在客栈外候着。”
身后亲信抱怨道:“大人,长公主未免太不将德王放在眼里了。”
逯杲闻言大怒,回身呵斥道:“放肆!长公主何等尊贵身份,岂容你说三道四。”
四方场上,禁军们看着客栈门口锦衣华服的逯杲等人一阵骚乱,有人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同样是当值,看看人家,再看看咱们,也忒窝囊了!”
众人静默,无人搭腔。锦衣卫逯杲,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人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胡言乱语被他听到,说不得便要挨一顿鞭子。
宫女苒儿自客栈而出,绕过逯杲径直向四方场走去。
场中再次骚动起来,一日同行,众人皆认得她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纷纷抬头看去。
苒儿秀眉微蹙,冲着场中众人喊道:“哪位是许云安?公主有请。”
目光纷纷投向角落里的少年,有错愕,有嫉妒,有疑惑,有不屑。
许经年叹了口气,暗道果然女人是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一类,以惠庆公主的心计才智,一定明白自己想要隐匿身份的心思,却偏偏在众目睽睽下指名道姓,多半是女儿家的任性使然。
藏无可藏,避无可避,便只能硬着头皮起身。
吴启亮看着许经年远去的背影,悄悄侧过头向乐三元问道:“三哥,你觉不觉得十一与公主之间有些古怪。”
乐三元以手肘撑地侧躺在篝火旁,翻了翻白眼不屑道:“瞎子都看出来了,皇宫那次我就觉得不对劲。”
五层楼依然是五层楼,长公主住得依然是最宽敞的那间客房,看着身前陌生面孔,少女有些恍惚,不见时日日思念,心头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如今见着了,反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经年率先跪地行礼道:“卑职四卫营腾骧右卫许云安,参见公主殿下。”
惠庆公主眼中似有泪光泛起,怔怔看着地上少年道:“以前你从不会跪地行礼的。”
许经年将头埋得更低,喉咙中发出微弱回应:“公主说笑了。”
轻语低沉,万般苦涩,令少女心头一紧,伸手摸着少年头发道:“你还不肯与我相认吗?”
一阵沉默,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殿下,逯杲大人还在楼下候着。”
长公主大怒,娇声呵斥道:“说了让他等着,再来烦本宫,即刻杖毙!”
门外太监慌忙应道:“是。”
气氛依旧沉闷,长公主对两名贴身宫女道:“你们也都出去。”
木门开了又关,房中便只剩两人。
长公主将许经年扶起,上前一步紧盯对方眼睛道:“逯杲就在楼下,只要你点头,我立刻杀了他。”
避开少女炙热目光,许经年退后半步,半晌才幽幽道:“我心头的恨,一个逯杲是平不完的,德王党都要为太清宫陪葬。”
惠庆公主按耐不住喜悦道:“你现在肯承认是许经年了?”
风吹云动,月明星稀。
房间内,许经年坐在椅子上,将遭遇娓娓道来。
惠庆公主静静听完,握紧手中冲渊剑道:“万良辰该死,逯杲更该死!”
许经年扭头看向少女,忽然问道:“殿下如何看穿我的?”
惠庆公主神秘笑道:“宫中见面那次我就有所怀疑,后来在许宅看到蛟龙,心中就更加笃定。”
许经年摇头苦笑道:“竟是百密一疏了。”
回到四方场已近亥时,许经年婉拒惠庆公主邀请,坚持回到腾骧右卫营地就寝。
乐三元凑过脑袋,一脸玩味,贼兮兮笑道:“长公主找你何事?”
许经年在地上躺下,留给他一个背影,口中喃喃道:“公主说既然你想做贴身侍卫,明日便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