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月颤巍巍掉了两滴泪,用精神力把自己的翅膀补好,继续咬牙加速往虫巢深处飞。
他飞得很快,用尽了全部力气,终于甩开了那些虫子一段距离。
整个虫巢在这段时间的地壳移动中发生了不小的改变,之前的洞穴不见了,也找不到那台阻挡在洞门口的机甲。
只能看到一些参天巨树,还有卡进巨树的树洞里,心脏一样脉动的虫母之卵。
林修月抱着量子炸弹降落在树边时,他的翅膀已经被虫子咬得破破烂烂,他找了个地方靠坐在树根脚下,启动了炸弹,然后把炸弹放到了身边。
垂落在身侧的翅膀努力动了动,最终还是无力垂下,脏兮兮合着血污落在潮湿的苔藓里。
便也不再挣扎。
只是心疼地望着自己被弄脏的翅膀,却找不到干净的东西擦一擦。
他那么宝贝的乌鸦的翅膀,弄脏了。
向导很心疼。
他听着耳边的倒计时,垂下脑袋静静等死。
他不知道,遥远的外太空里,一艘星舰上正有一群人透过卫星影响看着他。
不知何处而来的星球折射而出的光穿过乌云,穿过树冠的叶片柔柔洒落在他身上。像是连太阳也为他动容。
他平静的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虫族,有些悲伤,也难免害怕,却没有一刻后悔这么做。
就像他也没有后悔过,曾决定拯救季绸,为此做出了努力。
“我永远不为自己身上具备人性最基本的光辉感到羞愧。”他喃喃道。
向导——永不为善良和怜悯后悔!
倒计时接近尾声。
无数虫群涌了上来。
他轻轻闭上眼睛。
最后的时刻,他似乎看见一道银色的闪光从无数虫子中杀出一条血路,千朵万朵玫瑰在他身侧盛开,e-76的光辉闪耀,将他层层包裹在其中。
银色机甲扑到了玫瑰藤上,哨兵用全部精神力为他隔绝了外面的爆炸,他的机甲和血肉在高温和热浪中融化。
半张机甲面罩从哨兵的脸上剥落,季绸的视线开始模糊,玫瑰藤也在飞速化为灰烬,又被一层又一层新生长出来的覆盖。
“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他艰难抬起掌心,从怀里掏出一针药剂。
虫族基因病毒。
“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永远不会离开我,别离开我”眼泪从眼眶决堤。
他颤抖着,用最后的力气,把那根针扎进自己的身体里。
炽烈耀眼的光将整个世界映照得亮如白昼,爆炸将虫族和虫卵化为湮粉,连风声雨声都被一同卷走。
片刻后,视觉听觉恢复正常。
风停雨歇,满目疮痍的大地一片寂静。
兹拉。
一分钟后,天气控制系统恢复运转。
天亮了。
向导向导
高温下腐烂融化的一滩鲜血淋漓的血肉, 在日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焦黑的血管逆生衔接,鲜红的肌肉纹理一条条覆盖住骨骼, 充盈整具身体。
亮银色的机甲残骸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
【兹你要、你要杀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手?】
年迈的男性声音断断续续, 中途彻底变成了电流音明显的机械音。显然, 之前的人声仅仅是仿生数据。
那机械音仍在不停对他发问:
【兹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得到安宁?季绸?】
季绸断断续续吐出血,血肉生长带来的剧痛让他发病般抽搐,他疼得意识模糊, 眼睛仍在看着前方那枚被一层层藤蔓覆盖的金色的虫茧。
“永、永不。”他听见自己回答。
“我永无宁日。”
【兹拉】
电流机械的声音里带出了一声人类般复杂的叹息。
它说:【你记得就好】
【人类的恨比爱更长久,它会支撑你走完一场又一场循环,你不能动摇, 也不能倒下】
“我不会倒下, 老师”
【您的老师博宁先生在设计这台机甲时,将‘全体人类利益高于一切’写在了我的核心程序的最高指令里, 即使是您本人, 也无法越过这条最高指令, 而我会在他死后继续担当协助您完成目标的助手, 虽然我的声音和形象采样于您的老师, 但我并不是博宁本人】
【季先生,希望您还没有忘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