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红喜字还未揭下,房子里依旧洋溢着新婚的喜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劫后重生的人正在注视着床上轻睡的女孩,随即弯腰在女孩额头轻吻一下。
他的眼里泛着复杂的神采,不舍与眷恋,在目光中闪烁着。女孩的肚子还未发生变化,可是他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微弱的生命,在慢慢成长着。
他可以听到那个小生命的心跳,那么脆弱,却又那般坚强。
正是这个小小的心跳,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从柜子里拉过一个背包,转身下楼。
看着在院子里打扫的母亲,那佝偻的身影几乎刺痛了他的心,他很难想象,如果自己那天没有活着回来,眼前头发半白的妇女会哭成怎样。
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去做什么。
他必须这么做。
他默默地走向后门,翻过了自家院子的围墙,沿着村路独自朝着村外走去。
村里的路并不长,这条路他走了二十多年,路边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在这一刻忽然都显得那么熟悉,他甚至可以从这些石头和树木里找到曾经的记忆。
不时有村民路过,向他打招呼。他挤出笑容,若无其事地和熟悉又陌生的村民打着招呼,假装一切都很正常,假装自己还是刚刚结婚的新郎。
越是遇到更多人,他越不舒服,胸口很闷,人也变得烦躁,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想要迅速地走过这一段路。
可是当他走过村口晒谷场旁边的大樟树下,却发现那里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等着他。
他认识这个人,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
“去哪里?”辰风问道。
许力贤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出去买点东西。”
他心里有些发慌,像是做了错事被发现一样。
即便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只是买东西?”
许力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微微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了?”
他走到辰风身边的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前方。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们毕竟一起做过那么多幼稚的事情。”
辰风双手后撑在石头上,身体微微后仰,抬头看着大樟树。
半晌,辰风漫不经心地说道:“还记得七岁的时候,我们一起爬上这棵大树掏鸟窝,上面有个紫色的鸟蛋,我们还在争论这个蛋是什么鸟,你说是喜鹊,我说是麻雀,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许力贤无力地笑了一下:“后来我们用石头剪刀布决定,你赢了,所以我们就一致认定它是麻雀蛋。”
辰风会心一笑:“但实际上那不是麻雀蛋,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蛋。”
“你现在可以拿出手机去查。”
辰风耸了耸肩,摇头:“没必要了,它是什么对我来说也没多大意义。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好好待在记忆里,不用太较真,你说是吗?”
许力贤面色黯淡了一下,他知道辰风想说什么。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晒谷场的一只蜻蜓优雅地在风中惬意摇曳,无忧无虑。
本是爽秋时节,岁月静好。
可是旁边的箩筐里钻出一只凶恶的黑猫扑了上来,惊得蜻蜓扑扇翅膀逃窜而去。
像是一个引线般,许力贤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抱住了自己头,把脸掩藏在双手中。
“我是个怪物,对谁都不安全。”
他的声音沙哑而自责。
“那你要去什么地方?”辰风问道。
“远离我母亲,远离小梦,远离她肚子里的孩子,远离村庄的人,去到一个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地方。”许力贤疲倦地说道。
他心中的包袱仍然放不下,袭击楚金林,差点杀害自己的妻子孩子,差点伤到自己的朋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做着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新活了过来,为了不让人担心,他告诉小梦自己很好,告诉所有人自己会珍惜活过来的机会。
可是这两天入睡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着那种血腥的情景,他害怕自己失去控制把身边躺着的那个女孩撕碎,害怕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再去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他打算离开。
只要离这里越远,小梦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安全的,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