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从来没有怨过沈老头,还一心一意念着沈老头的好。
而沈老头,也并非对老妇人无情,只是子嗣重要,又有双亲以死相逼,沈老头最后还是娶了叶氏,却让老妇人像个奴婢一样跟了他一辈子,只因他舍不得老妇人,就把她拘在身边几十年,眼睁睁的看着他儿孙绕膝,子孙满堂。
对叶氏明里暗里的欺辱老妇人,沈老头也因为叶氏为他生儿育女的缘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等的自私,这个时空对女子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如果不是沈宝珠,老妇人也不会死,她也该为此付出些代价。
沈宝山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玩心太重,昨天已经随父亲和哥哥去镇上打零散工游玩去了。
没了沈宝山的看顾,卢阳过得很凄惨,王氏恨她那晚朝沈宝珠扔头发,害得沈宝珠这两天都跟见了鬼一样战战兢兢的,饭也不给卢阳吃,还要卢阳在冰天雪地里去河边洗衣服,两只手冻得开裂,又冷又痛,僵硬得五指都没法合拢。
卢阳不好过,沈宝珠也不好过,白天还不觉得,一到了夜里,总觉得阴森之气布满了她住的整间屋子,让她蒙着被子都吓得直冒冷汗,总感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掀她的被子,然后掐死她。
因沈宝珠过不多久就要嫁人,王氏念她在家的时间不多了,便格外优待她,让她单独住一间屋子。
沈宝珠和王氏说,让妹妹陪她一起住,可妹妹比她还要胆小,她这才一提,妹妹就哭得稀里哗啦,死活不肯,非要和王氏挤在一个炕上。
王氏最心疼小女儿,便由小女儿去了。
沈宝珠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爬上小木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遮得严严实实,就怕哪个地方没有盖住,被不干净的东西摸到,然后拖走。
一直到了半夜,沈宝珠才迷迷糊糊的有了一点困意。
她阖紧双目,即将进入梦乡,却突然听见‘嘎吱’一声响。
沈宝珠的眼睛瞬间便睁开了。
今夜无风,万籁寂静,即使是轻微的一点响动,都能惊醒神经高度紧绷的沈宝珠。
嘎吱,嘎吱,好象是门栓在动!
沈宝珠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牙齿咯咯咯不受控制地上下撞击,吓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在她心惊胆战,默默念叨着各路神仙保佑,不要让恶鬼找上她的时候,那个磨人的声音总算停止了。
被子底下缩成一团的沈宝珠,却仍旧不停的发抖。
过了许久,沈宝珠都没有听见别的异常响动,她一直提着的心才归了位,却已经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冷冰冰的粘在身上,十分不好受,她又觉得嗓子很干,想喝水,便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被子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
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也没有什么穿白衣服的鬼,便添了两分勇气,缓缓的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要去拿放在床边小木桌上的水碗。
一摸,再摸,小木桌上空空如也。
她睡觉之前明明把水碗放在那里的,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沈宝珠以为自己是记错了,可能放到了别处也说不定,本来还想着忍一忍等天亮了再去找水喝,可她最是个容易口渴的人,每天夜里都有喝水的习惯,越是忍越是觉得嗓子干得要冒烟,就想喝水。
她左等右等都没有听见异响,终于还是要喝水的念头占了上风,于是她鼓起勇气把脑袋伸出了被子,要去找水碗,却冷不丁对上一张七窍流血、双目暴突、连眼珠都没有的鬼脸。
为什么她能看得这么清楚?
因为鬼脸颌下有一盏油灯,把鬼脸映照得无比清晰,连那长长的血舌头,仍在往下滴血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宝珠的眼睛暴睁,几乎要突出眼眶。
她一脸惊悚的看着眼前的鬼脸,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啊啊啊的,破风般的声音,竟是轻得像蚊子一般,连这间屋子都传不出去。
她不知有多想叫救命,却被吓得连尖叫都悉数咽回了肚子里,就怕自己的尖叫声一出口,等待自己的会是极度可怕的下场。
这还没完。
从鬼脸上方突然掉下来一幅画,就那么挂在鬼脸前,和沈宝珠四目相对。
画中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她原本慈善的脸,在昏暗的油灯反照下,却变得阴影重重,鬼气森森,那干枯的嘴唇弯起充满诡异的弧度,露出了一抹令人恐怖的诡笑,仿佛在说‘来吧,来陪我吧……’
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