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气到无言的男人缓缓坐在了堂椅之上合眸不语。
奕天见状,心下微有些焦急,他站起身来,倒了杯茶走上前去缓缓跪下身来奉茶道:
“师父……”
苏萧焕眼都未睁,淡淡道:
“放着,出去!”
这话说罢,男人合眸沉思再不言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再次睁开眼时,却只见眼前的青年依旧一言不发跪挺着身子手中奉茶一盏。
苏萧焕正在气头上,不由大怒,道:
“一个两个的,这倔脾气都是谁给惯出来的!?”
青年奉茶不敢言语,心道师娘留给自己的这件差事可真是要命,片刻后还是道:
“弟子不敢,只是,茶中有师娘走时刻意溶的药。您若不喝,师娘回来该责怪弟子了……”
苏萧焕冷眉深蹙,却心知妻子是担心自己旧伤一事,不由伸出手去从青年手中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复而闭上眸来深深出了口气。
待他再次睁开眼时,见青年依然跪在身前,不由道:
“你这么跪到这也是你师娘说的吗?!少在这给为师添堵,出去!”
青年微微颌首,他站起身来,一时缓缓向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却还是有些担心停下身来转头向男人瞧去,见男人闭眸沉思间面间忧虑甚重。青年思虑了一阵,又一次撩起衣衫跪了下来,他道:
“师父,弟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萧焕不曾睁眼,他只是面色极为不好冷冷道:
“说!”
奕天沉默了好一会,缓缓道:
“师父气的是大师兄不知三思而后行,今日屡次莽撞行事。但弟子……弟子斗胆一问,不知若是师父听到他人说大师兄不是或是见到他人三番五次对大师兄怀有歹意,不知师父会对此人如何……”
男人缓缓睁开眼来,向堂中垂着首跪的笔直的青年瞧去,一时冷眉微蹙,道:
“这是要和为师说教了?!”
青年跪在堂中缓缓摇了摇头,重重一叩首道:
“弟子虽不苟同大师兄今日对待师尊态度一事。但,但若光论起白日作为,弟子却觉得大师兄其实不曾做错。只不过师父想护的是大师兄乃至于未来的晓白山,然大师兄如今想护住的,却是师父师娘和今日的晓白山……”
他微微一顿,又道:
“正是因为相互珍视,才会相互伤害,但也正是因为相互珍视,是以大师兄才会做出今日这番‘不孝’之举,而师父才会生气吧……”
轻轻闭上眸来,正堂上的男人久久不曾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来,向堂中那跪的笔直却不敢抬头的青年瞧去,微微一叹,男人道:
“你起来吧……”
青年见男人眉头终于不再紧锁,应了一声低着头站起身来,突听男人道:
“老五,若有一日,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因为珍视而做出了抛弃之举,你可愿意原谅这个人吗?”
青年一愣,不懂男人突然何来此言,他沉默了一会才认真答道:
“弟子……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抬起头来:
“因为,因为无论是以怎样的珍视为前提,造成的伤害却将永远是伤害。”
男人听闻此言一时合上眸沉默着,许久之后摆了摆手道:
“出去吧。”
奕天应了一声,就这样转身行至堂门口,却突然又止下了步伐转首瞧去,见堂上的男人冷眉紧蹙似在思虑着什么。
青年张了张嘴却不曾说出话来,末了还是下定了决心道:
“不过弟子,弟子……”
沉思中的男人不由睁开眼向他看来,奕天一愣,见师尊表情严酷,话语一哽,不由低下头去讷讷道:
“额……弟子去唤人送张新桌子来……”
男人的神色一凝,似乎有什么在他眼中急速黯淡了下来。片刻之后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
翌日清晨,昨夜大师兄燕灵儿和师父大闹了一番此时还闷在房里不肯出来,院中仙侍都被遣走,奈何只有青年起了个大早清扫着院中碎叶,一抹翠绿色身影恰在此时径直入了院中淡淡道:
“请问晓白山掌门人苏谛君和其妻紫医圣可在?”
将最后一片碎叶扫至一起的青年人慌忙应了一声,一边放下扫帚一边答道:
“在的,不知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