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暮鸢凝视着外公那充满忧虑的面庞,深知他还是放心不下已坐上高位的“外孙”。
于是,她微微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江琉身上,轻声说道:
“江将军,外公的顾虑不无道理。”
“王都之中,众多百年世家林立,其势力错综复杂、相互交织,所牵涉到的范围之广令人难以想象。”
“尽管此前我已铲除了一部分毒瘤,但仍有许多心怀不轨之人隐匿于黑暗之处,伺机而动。”
说到此处,她不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而我们一家人决定明日悄然离开喜州,从此销声匿迹。”
“皇兄那里,日后就烦请您多加照拂了。”
“我坚信他定会成为一位贤明仁德的好皇帝。”
听到赵暮鸢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江琉顿时感到受宠若惊,连忙躬身施礼,口中连声道:
“王爷此言实在是折煞末将了。”
“忠于陛下是臣子之责。”
稍作停顿后,他又郑重其事地回应道:
“而且将军说得对,末将是秦家之人。”
“陛下他也是晚舒小姐的孩子,末将自当拼尽全力辅佐他,助他守护这大好河山。”
江琉的誓言铿锵有力,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宛如一颗定心丸,让众人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赵暮鸢和秦家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喜州城。
他们刻意保持低调,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当赵暮鸢不经意间回头张望时,却惊讶地发现城楼上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士兵。
她的目光紧盯着他们,轻声道:
“外公,大舅舅……他们来为您们送行了。”
秦尚端坐在马背上,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驱使着胯下马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着。
他始终没有回过头来,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却如实地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开口说道:
“没有我这个任性妄为、刚愎自用的主帅,他们必然会越来越好的。”
“不必活得战战兢兢,不会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他的言语之中,流露出无尽的自责与懊悔。
赵暮鸢深知外公心中所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为出兵南睿的往事而深感愧疚。
于是,她轻轻上前,柔声安慰道:
“外公,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莫要再这般耿耿于怀了。”
“您不后悔,为了家人前去南境讨要公道。”
“想必他们也不后悔,陪您走上这一遭。”
面对赵暮鸢的宽慰之语,秦尚并未作出回应,只是默默地垂下了头颅,仿佛想要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进心底。
一时间,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一声声清脆的马蹄声响彻在空旷寂静的城外,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突然间,一个身影疾驰而来。
只见冥三迅速凑到赵暮鸢身旁,压低声音禀报道:
“王妃,王爷醒过来了,他想见您。”
听闻此言,赵暮鸢心头猛地一松,一直以来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定了一些。
自从南暝央受伤昏迷以后,虽然中途时不时醒过来,但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甚至有时都来不及跟她说一句话,便又陷入了沉睡。
这令她忧心忡忡,甚至开始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她慌忙朝着南暝央所在的马车飞去。
片刻后,当她看到南暝央倚靠在车壁上,满眼温柔地看着自己时,赵暮鸢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抱着他的手臂,低声呢喃道:
“你终于醒了。”
南暝央扯了扯嘴角,嗓音沙哑着追问:
“我前几日不就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