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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
新晋西平侯沐晟一身戎装在城外迎接的徐辉祖,后者比袭爵的圣旨晚到了将近三个月,同来的,还有徐辉祖自西南三省挑选的两万多山地营。
为了筹建山地营,广西、四川、贵州会攀岩上树的健儿被抽调一空,即使如此还有六千多人的空缺,徐辉祖只好自民间开重饷招募,年俸开到了二十两银子,录征当日就一次性给十两的安家费,不少靠采药狩猎的山民全进了军营,这才凑够两万人的编制。
麓川之变,沐春殉国,西平侯府上下这几个月都宛如末日一般,沐晟虽然袭了爵位,但西平侯这个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父兄沐英、沐春爷俩是用无数战功装裱的这块侯府匾额,可以说,整个云南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沐晟,要看看后者到底有父兄几分本事。
要知道去岁麓川大败之后,沐晟带着残兵几乎堪称一路仓惶的从麓川撤回来,又在澜沧江击退刀甘孟的追兵,这才得以至大理修整,后折返昆明发丧。
如果有朝一日,刀甘孟和安南的兵打到昆明,沐晟都不用南京降罪,自己就得抹脖子以谢天下。
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朝廷的援兵,结果却发现,只有两万人,沐晟的心里顿时就凉了。
皇帝老子,这是放弃西南了?
两万人撒进麓川顶个屁用啊。
“末将沐晟,见过魏国公。”
虽然心凉凉,待徐辉祖近到跟前,沐晟还是躬身见了一礼。
徐辉祖翻身下马,扶起沐晟,“有劳西平侯亲迎,你我叔侄二人就不必过分客套了。”
沐英是太祖的义子干儿,中山王徐达是太祖的结拜兄弟,辈分上,沐晟确实要喊徐辉祖一声叔叔。
沐晟引着徐辉张紞祖走向一众迎接的云南官员,“云南左布政使张紞张大人。”
张紞六十来岁,好在云南这地界山明水秀,还算养人,消瘦的脸上倒也算红光满面,只是一头白发看起来有些突兀。
“下官见过魏国公。”
张紞拱手施礼,徐辉祖赶忙扶住,态度上比刚才见到沐晟还要客气,张紞以前也是京官,四十岁的时候便以通政司一把手的身份接的云南左布政使,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当年统一天下,为了西南平稳,太祖以沐英主军事,文政方面就交给了张紞,可见后者在太祖心中的分量。
朱允炆登基之后,张紞本来是要接吏部尚书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恩封擢升的名单都递进了大内,结果大家没想到新皇帝压根没有朝堂大换血的想法,六部堂官几乎没动,张紞这才留在云南。
沐春平麓川之战,张紞坐镇后方筹备后勤辎重,以云南一省之力支援战事,可见往昔施政才能,这般人物,将来说不准就会入阁辅政,徐辉祖可不敢倨傲。
一行人在城外寒暄一阵,随后才在张紞的引领下入昆明城。
“昆明繁华,不逊江南啊。”
云南勘定之后,内地无地之民多迁入云南,因此,云南之地汉民数量急剧增加,但大多数还都集中在云南府一地,也就是昆明周围,自昆明往西南,还是地方土著民族丛居。
徐辉祖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遭,由衷赞叹,“张大人治政一方,颇有建树。”
张紞自嘲,“国公过誉了,下官若真有才能,也不会有麓川犯上作乱之事,还导致滇国公罹难殉国,丢地失人,老夫万死莫辞,待此番平定麓川之后,老夫当以死谢罪。”
徐辉祖瞥了一眼身旁的沐晟,出言宽慰,“麓川蛮夷之民,不服王化,此番作乱怎么能怪到张大人这里呢。张大人还是不要过于自责了。”
看到徐辉祖开口为张紞说话,沐晟只好附言,“家兄遭厄,乃逆贼狡猾,兵凶战事,死伤难免,此非张大人之责。”
其实真要追跟溯源,沐春的死责任应该在太祖身上,当初刀甘孟大败乞降,沐春以存了收兵之心,上奏南京,是太祖以“逆贼反复,不可饶恕,作乱之民,当除恶务尽。”为由拒之,沐春这才引兵追击,以致大败丧命。
但谁也不敢怪皇帝,那谁来背这个黑锅?只有两个人,一便是沐春自己无能,中了埋伏,连累三军。
二便是云南布政使张紞了,麓川叛乱,皆因政令不均,重汉轻夷所致。
既然要推出一个背锅的,张紞自己心里左右盘算一番,得嘞,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了,人家沐春论起来是太祖的干孙子,而且说沐春没有军事才能,那不是睁眼说瞎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