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公里外的宾馆值夜班,女儿随母姓叫蒂娜。他的描述颠三倒四,大半时间在描述女儿的长相,但又形容不出特点,说着说着就开始讲女儿以前多么乖巧听话,然后开始哭。失踪当天的细节一概不知,就是“放学后没回家”找不到了……
情绪化的一般人总是这样,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要靠自己的眼力。
屋里显然很久没做过正经打扫,门口堆着几个没扎口的垃圾袋,角落和沙发缝里还藏着狗毛。属于女儿的房门紧闭,男人的卧室门敞着,衣柜门也没合上,柜里艳俗的紫色长裙积着灰尘。
楚衡空静待海恩说完,问道:“你太太做什么工作?”
海恩沉默了片刻:“……是居家主妇。”
楚衡空没说话,望着他的眼睛。海恩在平静的注视下败退了。“我爱人在俱乐部陪酒……其实只是给客人倒酒的工作,没有涉及那方面……”他声音很小,但凡是个男人说这些话都会窝囊。
“能和太太聊聊吗。”
“她离世了……去年在下层出了意外……”海恩转过头去,“走夜路时在沼泽溺死了。”
中庭的陪酒女没理由去下层走夜路,楚衡空知道海恩自己也不信这些话。
“请节哀。”“……”“家中以前的宠物长什么样?”“一条黑狗……很小,我女儿可以抱起来……”“请描述详细些。”“它很听话……女儿很喜欢,用零花钱买了狗绳和石头项圈……”“石头项圈?”“虽然是石头但很轻。”“狗去哪了?”“和女儿一起不见了……”
楚衡空记下细节:“知道汩水街闹鬼的事吗?”
“闹鬼?”海恩茫然地回望,“没有听说……从没去过那里……”
接下来是些没营养的对话,女儿失踪后有尝试找过吗……空闲时间用来去碧泽找女儿……因为妻子是在碧泽出的意外,所以女儿大概也在那边……会努力寻找请等待消息……楚衡空起身。
“海恩先生,其实你心里清楚。”他离开前说,“失踪大半年了,希望不大。”
那片腐朽的木板沉下了,失去希望的男人没入潮水般的悲伤。他孤零零坐着,声音细如蚊蝇。
“至少……想亲手埋葬,她的遗体……”
“我会尽力。”楚衡空关门告别。
他走出邦兴大厦,这楼足有16层,却极为窄小,湿气比两周前还重,墙壁地板上全是水滴,哪怕站在楼道里也压抑得喘不过气。可出楼之后依然压抑,水幕下阴暗无光,天上的武器像是随时都要落下,将人剁成齑粉。
刚来时的阳光是好运气,这才是洄龙城的平常。
楚衡空深深吸了口气,侧头仰望。这条街上全是类似邦兴大厦的窄楼,一栋栋挤在一起,像是被锁链捆起的人们。而大厦后方不到100米远就是赌场酒吧林立的商业区,那里的建筑宽敞亮堂,衣着暴露的女人们街上揽客,各色灯牌下方衣着阔绰的人们行走,一片灯红酒绿的热闹景象。
站在大厦间的窄巷,能同时看到斑驳的老楼与赌场的彩灯。仅隔了一条街道,却像是两个世界的景象。
守在楼前的吕兴递来包烟,很有眼力劲:“您来一根不。”
“戒了。”楚衡空摇头,“帮我捎把长枪,除灵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