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内。
“贝勒爷,根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明廷大军已经到了辽东,兵力至少六七万。”帐内一全身红色布面甲、头戴黑色纹路头盔的甲喇额真,恭敬的汇报着。
“我知道了,你带人下去领赏吧。倘若遇到紧急情况,必须立马上报于我。”代善神情凝重,正襟危坐地听完将领的汇报,随即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嗻。”甲喇额真领命。
直至眼前的八旗将领退出帅帐,莽古尔泰方才起身上前,恭敬有礼的端详着帅位上的代善。
“大哥,决定大金国国运的一战就要到了,此战的惨烈恐怕远超以往的任何一战。”莽古尔泰虽看似面色从容、一脸平静,但心中早已是热血澎湃。
“确实如此,倘若辽阳兵败,沈阳城也就没有要再守的必要了。我大金顷刻之间就会分崩离析,四分五裂,土崩瓦解。”看着眼前的莽古尔泰,代善神色沉重,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说道。
代善的前半生几乎是随着父亲努尔哈赤在征战中度过的。灭海西女真(哈达部、乌拉部、辉发部、叶赫部),抚顺之战、萨尔浒之战、开铁之战,以及后来的辽沈战役、宁锦之战、己巳之变、大凌河之战、征察哈尔、丙子之役等等。
虽然代善在与皇太极的汗位之争中主动放弃,但并不表示代善的能力不如皇太极。
历史上的代善,在两次汗(皇)位更迭中,代善都出力不少,极具大局意识。后来,硕讬和孙子阿达礼企图拥立多尔衮即位,代善不仅不支持,还亲拿下二人交给多尔衮。
“大哥,关于那件事,大汗是怎么考虑的?”莽古尔泰凑上前去,低声问道。
“你说的是李有为提出的毒计?”代善思考片刻后,字斟句酌的问道。
“没错。”莽古尔泰点头。
皇太极即位之初,大金境内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女真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几乎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在井中投毒、毒死家禽卖给女真人、逃亡与反抗等随处可见,女真境内的经济与社会秩序差一点就崩溃了。
纵使皇太极实施了不少的安抚汉人的政策,但女真人与汉人之间的矛盾依旧还在。如若将境内的大量汉人推上战场,必定引起公愤,以致祸乱四起。
“此事,大汗心中已有计较,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些蒙古人与野人女真表现如何?”代善随口道。
“虽然表现平平,与我八旗大军相差甚远,但是也足堪一战了。”莽古尔泰笑着回道。
“我跟随父汗起兵反明以来,鲜有败绩,未逢敌手。即便是曾经统一天下的黄金家族后人,也都是我大金的手下败将,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但自天命七年的复州之战以来,我八旗大军屡屡落败于刘卓。甚至连阿敏弟弟都惨死刘卓刀下,实在是令人悲痛不已,束手无策。”不知是什么勾起了代善的回忆,其一时间感慨万千,五味杂陈,情绪也有些低落、沮丧。
见代善状态不佳,情绪低迷,莽古尔泰快走几步,拎起一壶茶水浇在了代善的头顶。
“你在做什么?”代善噌的一下起身,一边掏着怀中的手绢,一边怒喝。
“我的好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多愁善感。你是一军主帅,若是让底下人看到了,必定影响军心。倘若连大哥都对此战没有信心,底下的人又怎么会拼命厮杀?”莽古尔泰气极反笑,随手丢掉手中的茶壶,由衷的劝说道。
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与经验的不断丰富,人的回忆就会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件毫不相关的小事就能令人陷入长久的回忆中。
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弟,代善的脑袋不由得飞速转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良久后,代善才一脸歉意的说道:“只是落差有些大。短短几年,我八旗兵锐不可当的气势便一去不复返了。”
代善一边擦拭着衣服上的茶水,一边心平气和、满脸堆笑地看着身旁的莽古尔泰。
“大哥的心情我理解,只是万万不能让手下人看到了。”莽古尔泰千叮咛万嘱咐。
“嗯,我明白。”代善点头示意。
“阿巴泰、阿济格、萨哈璘带着骑兵出去也有四五日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我要不要带人出去接应一下?”
尽管明军的骑兵远远不如后金,但莽古尔泰依旧面露担忧之色,生怕出现什么意外。随即,征求代善的意见。
“也好。”
距辽阳百里之外的沈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