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酒是我喝,他又不喝酒,我死而无怨。” 王三说:“你可真不怕死。打多少?” 艾虎说:“打一斤。” 王三摇摇头答道:“没有那么大的家伙。” 艾虎说:“有多大的家伙?” 王三说:“一两的碗,二两的壶,还是全叫人家占了,等着他们喝完了再说。” 艾虎着急地说:“那我可等不得。” 王三说:“你等不得也没办法。有了,我这有个搁酒漏子的坛,你拿那个打吧,也装得下一斤酒。拿过去,拿两个小碗匀兑着喝去。” 艾虎说:“很好。” 王三就把那个漏子拿起来,用撴子打酒,整打了十六撴。徐良在旁边担心地说:“老兄弟,你可要小心,别人不拿这个坛子打酒,就你拿这个坛子打酒,预先把药下在坛子里,喝下去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艾虎一听,觉得有道理,狠狠地瞪了卖酒的一眼,说:“哈哈!好,这酒我不要了。” 卖酒的说:“不要不行,卖定你了。” 艾虎说:“你还要强买强卖吗?” 卖酒的说:“我们小本经营,哪敢强买强卖,反正你就得要。” 艾虎说:“我偏不要,你能把我怎样?” 卖酒的说:“我自有办法让你要。” 说罢,他把酒撴子倒过来,拿那头竹柄下在坛子里,“呼喽呼喽” 地搅合了半天,那酒是乱转,复倒过来,打一撴在碗里,他自己喝了;又打一撴,又喝了,说道:“你看看,我这酒里有什么没有?要是有什么,难道说我喝了还不死么?我这个人一生不做亏心事,你要冤枉我不行,非把这事弄清楚不可。酒里头要是有毒药,说话这半天也就发作了吧?” 艾虎一见,连忙道歉,说:“是我错了,是我们这个朋友说的,我心里也乱猜起来了。是了,我等会儿多给你几个钱罢。” 王三哼了一声说:“你多给我一文钱,直顶到万两,我都不要。” 随说着,又添了两撴酒。艾虎暗暗佩服这个人。
就见有人过来说:“你不是有菜么?卖给我们点菜吃。” 王三说:“菜可有,先不能卖呢。你看看这个乱。” 那人说:“我们自己拿去。” 王三说:“又不是成件的东西。” 艾虎这里随即拿了些烧饼、馃子,说道:“你看看我拿了几个?” 王三说:“你这个人,白给你一百个,你都不吃。” 就见把后头的圆笼揭开,给那人拨菜。艾虎也就瞧了瞧,原来是一盘子炒咸食,一盘子青黄豆,招了点红萝菔丁儿,勾了点团粉,就叫豆儿酱。若论平常,白给艾虎都不吃。如今见着这个山景儿,有了酒,对着这个菜,倒是个野趣。艾虎问道:“这个菜你卖几百钱一碟?” 王三一笑,说:“三个钱、两个钱、一文钱的全卖。” 艾虎就拨了两碟,有乔宾帮着拿过去。再瞧那边人,他也买菜,我也买菜,也有打酒的。
艾虎问:“三哥喝不喝?” 徐良回答:“不喝。” 艾爷说:“吃烧饼不吃呢?烧饼、馃子、菜,这横竖可以。” 徐良说:“这还可以,我吃点。” 把烧饼掰开,把豆儿酱、咸食夹在里头,拿着烧饼转着身,面向北观花,说道:“你们饮酒赏花,老西吃烧饼赏花。我总觉得这花是看一会儿少一会儿。” 艾虎说:“你又不喝酒,你疑什么心?” 徐良说:“你别理我,你就当我这里不舒服呢。” 艾虎说:“三位哥哥,我咋直晕哪?” 胡爷紧张地说:“别真是不好罢?” 乔爷嚷:“哎哟!”“噗咚” 一声摔倒在地。艾虎也就站不住了。胡爷他一个 “三哥” 没叫出来,也就躺倒在地。徐良说:“我又没喝酒,这是怎么了?” 也爬在地下。老头一笑说:“老三,念西真仓啊!大家拾掇。” 王三赶紧收家伙。
老头把口袋里的东西倒出来,搭在驴上,把三位的包袱系上,也就搭在驴上。把四位的刀他都摘下去,单把徐良的那口利刀拉出来,看了一看,复又插入鞘中,笑嘻嘻说:“好买卖!这号买卖作着了。” 大众说:“咋见得?” 老头说:“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两个人搭一个,搭回家去。
老头先下了西山坡,拉着驴出了西沟口,往南,他们起的名叫桃花村,进了篱笆门,将驴拴在桃树上,说:“有请瓢把子。” 少时寨主出来,叫病判官周瑞,出来问道:“毛二哥,作了好买卖吗?有点油水吗?” 毛二说:“你看看这个青子罢。” 周瑞把大环刀拉出来一看,寒光灼灼,冷气侵人。毛二问:“此刀何名?” 回答说:“不知。” 毛二一论这口刀,就是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