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就瞧见那边头发花白的老仆一路小跑着过来,对着那凶神恶煞的汉子说道:“尊客,我家相公想过来了解了解情况,您就行行好,给说道说道。” 那汉子斜着眼睛,眼皮往上一撩,满不在乎地说道:“哟呵,你家相公是谁呀?我跟他八竿子打不着,根本就不认识,见我能有啥鸟事儿?” 话刚说到这儿,早有一位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相公大步流星地走到面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尊公,您好呀。在下姓倪,单名一个继祖。您跟这位老丈究竟因为啥事儿闹得这般不可开交呀?麻烦您给我详细讲讲,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那汉子脖子一梗,哼了一声,说道:“他欠我的银子,拖拖拉拉一直没还,我都等得不耐烦了。这不,我今儿个非得把这孩子带去见我们庄主作抵押不可。相公,我劝您别多管闲事,小心惹祸上身。” 倪继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照这么说,主管您是替主子来讨债的喽。但我想问问,老丈到底欠你们庄主多少银子呀?这总得有个明白账不是?” 那汉子瞪大眼睛,扯着嗓子说道:“他原先借过五两银子,这都三年了还没还,每年还得加五两的利息,这么一算,总共欠了二十两纹银呢!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那老者急得满脸通红,跺着脚说道:“小老儿我曾经归还过二两银子呀,咋可能欠这么多哟?您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汉子撇着嘴,不屑地说道:“就算您归还过二两银子,利息那也得照旧算。您难道没听说过‘归本不抽利’这句话吗?这可是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照办!” 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那边的两位英雄豪杰给惹得火冒三丈,他们一个箭步冲过来,怒目圆睁,大声问道:“他除了已经还的,到底还欠你多少?你可别信口雌黄!” 那汉子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变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还欠十八两。” 倪继祖一看这两人满脸怒气,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心里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生怕闹出大乱子,赶紧伸手拦住说道:“二位兄台,稍安勿躁,这点小事儿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回头对老仆说道:“倪忠,麻溜儿地取十八两纹银来。”
只见老仆一路小跑着到那边桌上,手忙脚乱地打开包裹,哆哆嗦嗦地掏出银子,有整的有碎的,仔细估摸了一下,大约有十八两,这才小心翼翼地递到了相公手里。倪继祖接过银子,刚要递给那恶奴,这时候丁兆兰眉头一皱,出声说道:“先等会儿。当初借银两的时候,有没有借据呀?可别让人给坑了。” 恶奴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道:“有!在这儿呢!” 说着回手从兜里一把掏出来,甩到相公面前。相公接过借据,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把银两给了他,那家伙接过银两,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下楼去了。
这时候,包兴看到相公替还了银两,心里琢磨着那恶奴肯定不能再带走小儿了,就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小儿的手牵住,带到自己桌上,拿出点心,满脸堆笑地哄着他吃。这边的老者激动得浑身颤抖,站起身来,又要给倪继祖磕头。倪继祖连忙伸手把他搀扶起来,温和地说道:“老丈,您别这样,快起来。您贵姓呀?” 老者声音颤抖地说道:“小老儿姓张,在这镇市上开了个汤圆铺,就靠这点小生意养家糊口。三年前呀,我曾借这太岁庄马二员外五两银子,是托这个叫马禄的人从中说合的。
当初没几个月我就还了他二两,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是按照五两的本金算利息,硬生生成心讹诈我好多钱,结果倒害得相公您白白浪费了这么多银两,小老儿我真是愧疚得很,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哟。请问相公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呀?” 倪继祖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点小事儿,您别放在心上。我原本是要去东京,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考试,路过这儿歇歇脚、吃点东西,没想到碰上这档子事儿。这呀,也就是个巧合。您也别往心里去。” 这时候又看见丁兆兰说道:“老丈,来来来,您别光站着,一起喝点酒,好好聊聊。相公既然都花了银两帮您解决问题了,难道我们俩连请您喝顿酒的心意都没有吗?别客气,都是缘分!” 说完,大家拱手说了个 “请” 字,各自归座。张老儿扭头一瞧,看见邓九如在包兴那边正开心地吃着点心呢,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就在这边和欧阳春三人坐下了。
丁大爷一边慢悠悠地喝着酒,一边好奇地打听太岁庄的情况。张老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马刚如何仗着总管马朝贤的权势,横行霸道,无恶不作,甚至常常有造反的心思,详详细细地说了个遍。丁大爷听得聚精会神,不停地追问细节,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北侠却好像啥都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