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弋醒过来的时候,灯芯已经燃尽,周围一片昏暗。
他努力使双眼聚焦,在屋内梭巡了一圈,没看到云梁。
狭小的桌子上散落着一些药材,药碾里还有刚磨好的药粉,秋水弋凑近,闻起来有些苦,但被香纱树花朵的芬芳遮掩着,并不明显。
不知道是因为脱离了本体还是因为云梁用了生长水的缘故,香纱树的花朵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
秋水弋伸手碰了一下,蔫巴的花瓣就簌簌往下落,枝上只剩下没长成的果实。
花瓣落在打开的书页上,他伸手拂去花瓣,却发现下面不是云梁的医书,而是一本佛经。
秋水弋走出屋子,远远可以看到高处缝隙间洒落的阳光,他走到最亮的光源之下,抬头从头顶的缝隙,看到狭长的一片蓝天。
今天是个好天气。
顺着光源走,他来到香纱树前,满地都是树木的断臂残肢,鲜艳的花朵在地上被踩碎,留下一摊摊红色的痕迹,像血一样。
树旁围着一群行尸走肉,有的一圈一圈的绕着香纱树,有的颓丧的坐在树下,他们都是双目无神,看起来像是在地狱游荡的亡魂一般。
云梁给一个不停咳嗽的男人喂了药,随后挽起袖管,提着水桶放到树下,拿起瓢给香纱树浇水,地上的树枝也被他一一捡起来,放在水桶里。
应山河早上听到动静就跟着云梁出来,本以为他要偷偷做什么,没想到就看着他干了一上午活。他抱臂看着云梁,“这些破树枝养着干嘛?”
云梁把水桶里的树枝按长短整理好,确定每一支都能接触到桶底的水,水里放了生长水,除了促进生长,也可以提供养分。
可惜这是最后的生长水了,虽然他有药方,但是他已经把从家里带来的原料用光了,路上也买不到。
云梁叹了口气,“花还没落”。
应山河看着枯萎的花枝,又看看周遭麻木的人。
他们都一样,没死,但不算活着。
只有云梁把他们当做活着。
微风从缝隙里吹进来,火红花瓣落了一地。
应山河的长枪威风凛凛的插在树旁,鲜艳的红缨随风飘着。
秋水弋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倒。
他穿着一身白衣,面色有些苍白,红色的花瓣落在肩头,平添了一抹艳丽生动。
云梁抬起头,“阿秋,你醒了”。
秋水弋在他旁边站下,正因为他和应山河站在一起不高兴,不屑的瞟了眼应山河,“你怎么在这?”
应山河:“路过”。
秋水弋:“你多往别处走走,别在我们眼前路过”。
话说的非常不客气,云梁以为应山河起码会生气,但是没有,他用脚尖挑起长枪,默默走到了一边,似乎还冲着秋水弋笑了一下。
意思好像在说,够远了吧。
云梁从地上捡起被踩进泥土里的花朵,将未成熟的果子剥出来,不知不觉就收集了很多,放在兜起来的衣摆上。
“你捡这些做什么?”
云梁仰头的幅度和阳光洒下来的角度刚好重合,整张脸都被金色的光笼罩着,鼻翼渡着一层柔和的光,最亮的眼睛反而是半眯着,等到适应了光线才缓缓睁开。
他拿起一个果子,在袖子上蹭了蹭,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最脏,于是他放弃了,直接把果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太苦了…”
云梁都说苦,那一定是极苦的。
秋水弋把他手中剩的半个果子打掉,带着几分斥责,“有毒的东西,还往嘴里放。”
云梁笑了笑,“这点毒,毒不死我。”
秋水弋刚放下心来,又突然想起来昨日云梁说香纱树的毒性和那种药相似,脸色有些不自然,声调骤然升高,“你…不许吃这种东西。”
说着,他的眼睛往云梁胸前扫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否还带着那种肮脏的药。
“那玩意你扔了没?”
云梁摸了摸胸口,恍然意识到秋水弋问的是什么,坦诚道,“没有。”
秋水弋茫然的看了云梁片刻,心头笼罩上一层不好的预感,烧的他喉咙有些干。
“如果我吃了香纱树成熟的果实,我会…会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吗?”
前后联想了一下,猜到秋水弋是把香纱树果实的毒性和某种药联系到了一起,云梁不由的笑出了声。
他笑的秋水弋心里越发没底,听说这种药会使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