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瞧见没,”黑皮忽然咧嘴一笑,看着汪起风指着我道,“这小子还不信呢。”
他转而又问我:“知道狐狸老仙吗?”
这一句话还真问住我了,我只听说过狐狸精,没听人说过这狐狸老仙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反正摸不出条路子来,我们正是进退两难之际,心理生理双重疲惫,不如先放松一会儿听黑皮讲俩故事。
我心中痒得慌,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下面子,向他“讨教”,于是给他来个激将法,把头一歪,一脸非但不信,还不想听的样子。
这下黑皮彻底急了,从我面前的台阶上跳下来,一屁股和我坐在一起,把我的脸就过去逼我听他讲。
“年轻人,不知道的东西就该虚心求教,知道吗?狐狸老仙儿,那说起来可邪乎多多了,一只老狐狸,修炼百八十年才能成仙,一般人想见都见不到。
就拿我们村里一老头来说,那老头,本就是个推车给人拉煤球的,有一年冬天,他出去给人拉煤,送到另一个镇子上,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大冬天的,晚上七八点钟,那时候村子里穷啊,连个正经点儿的马路都没有,全是土疙瘩垫起来的,就更别说路灯了,那是真黑,推着车在道儿上摸黑走,远了什么都看不见,那天,黑蓝黑蓝的,近处里,离近了才勉强看出个房子啊,柴火垛的影子,一般人,晚上黑了天就不敢出去了,怕摸不回来,更别说出村。
可那老头是个财迷疯啊,人家傍黑儿找了他来,说是家里没有煤球儿烧了,多添了钱,老头才同意给送过去一车,好在老头脚力好,天一黑就回了村儿,这条路,好歹也走了几十年了,能摸回家去。
话说他在道儿上推车,忽看见前面有两盏明晃晃的黄灯,他就以为那是到自己家了,我刚不是说,这村子里没路灯啥的吗,但这老头家是党员户,村委通人情给他家门前安了俩电灯泡,村大队给接的电。
那老头看见两盏灯,就以为到自己家了,拔腿就往前赶,可走了半天,还不见家门口,这身边儿连个房的影子都没见着,而那俩灯泡呢,就还不大不小,依旧那么亮,老头心里纳闷,但还得顺着光往家走啊,就推着车往那儿转,这一转可就停不下来了,好家伙,生生走了一夜!知道天上都出来鱼肚白了,地上起了一层霜,这老头都没停,一直在那儿转,好悬没给他累死,天一亮,眼前的俩灯泡立马就灭了,再细一看,哪儿有什么电灯泡啊,自己推着车正在不知道谁的坟头上转圈子呢!好家伙,这推车往人家坟上碾了一宿,那坟头都给人踩平踩实着了!
老头吓了一跳,当即晕死,幸亏人们发现得早,给抢救回来了,事后那老头就说是让狐狸老仙给迷住了,自己碰见的哪儿是电灯泡,分明就是狐狸老仙的两只眼!”
黑皮说完,朝我抛过来一个骄傲的眼神,真以为把我给镇住了,我心中听得不过瘾,想让他再讲俩,于是继续激他:
“你快拉倒吧,讲故事倒是挺能讲的,就是讲了半天,你说的那狐狸老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搞半天原来自己也是个睁眼瞎,你这故事啊,撑死撑死算上个鬼打墙,说什么狐狸老仙,拉倒吧——”
黑皮一愣,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一把搂住我的脖子,道:“你小子啊,跟老子面前耍心眼儿呢,啊?怎么说我这么大岁数,跟你爹称兄道弟不过分吧?你才吃了几碗饭?想听故事就直接说,别跟我来虚的,行,你不信是吧,我就再给你讲一个。”
我见黑皮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便不再装了,捂住嘴哈哈大笑起来,嘴中催着让他继续。
“见过烧砖窑吗?知道吗?我刚开始不上学了,就在砖窑里混的,那时候小,也是有个工友跟我说的,说他亲身经历过,那时候他们一块儿的也二十啷当岁,小伙子们火气壮,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玩笑都敢开。
话说有一天,有一家人家里死了人,出殡的时候,正路过我们这个砖窑,老辈子人出殡,那都是要往路上扬纸钱,扬白幡的呀,要问那是干啥用的,那玩意儿可是给路过的无家可归的流浪鬼的,为的是给他们点钱,打发打发,不要欺负自己家刚去地府报道的新鬼,强他的钱花。
那时候工友一帮人围在一旁看热闹,都不知道扔在地上的这白纸钱,白幡是干嘛用的,等出殡的队伍走过去了,就笑嘻嘻地从地上把白幡捡起来,拿着打闹,最后玩够了,竟然把那白幡插在自己干活的窑上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每逢到了晚上,窑洞里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啊,活活吓死人,你就听吧,男女老少,什么声音都有,大多数都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