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秘境每晚血月高挂,已经没了往日的皓月清明,但明月不在,饮酒照旧。
现如今城中已经无人再敢喊青衫客那陈小人的称呼,提都不敢提半点。
要是说了,陈九其实还不在乎,但那些与陈九一同喝过酒自认为有些“交情”的酒友,便要开始打抱不平,一个不好还要动手。
城中是发生过一两次这种事情的,当时还打得声势浩大,引来了一位驻守城头的将士,直接对几人破口大骂。
“只会窝里横?!怎的不见你们像那陈九一样出城舍命杀妖?!不过是几个怕死的孬种罢了,丢人现眼!”
闹事的几位修士一动不敢动,任凭将士唾骂。
他们怎敢与妖兽厮杀,与妖兽厮杀那可是真正要死人的。
城中修士打一下架,最多不过受点轻伤。
怎能相提并论?
他们又不笨,这点取舍,还是会的。
青衫客现如今已成了城中最为知名人物,外号也换了一番,因为其喜欢饮酒,相貌又英俊的缘故,变成了酒谪仙。
陈九刚开始听闻时,愣了一下,随即赶忙庆幸,还好还好,没直接叫酒桶,不然得郁闷死。
不过陈九这几日饮酒确实太多了,总有烦心事,见不得,偏偏又硬要见到。
如那修士惜命,不愿厮杀,战场上留有余力,方便遁逃,结果害死他人。
也有打过招呼,有个几面之缘的熟人逝去,死相都不好看。
愿意竭力厮杀的修士不断阵亡,高境低境都有,剩下修士,多半留力,想得不是如何抵御妖兽,而是如何才能遁逃。
所以城中守不守得住,其实只是看愿意舍命搏杀的修士有多少,若全部死绝,一个没有,那根本不用守,直接鸟惊鱼溃了。
也有修士大声质问,为何要守城,直接退去,躲避山脉之间,等着血月消散,兽潮大量退去,再打回城内不就好了?
一位学宫兵家修士嗤笑一声,对这等言论不屑一顾,后来如此质问的人太多,兵家修士觉得聒噪,实在受不了,便冷笑反问。
“弃城而逃?那我且问你,在这血月之中,崆峒秘境里有哪处安生地?四境五境修士尚且能够自保,三境二境呢?不过是白白给那妖兽饱腹罢了!”
那兵家修士冷哼一声,又道:“莫说你二、三境,就是四境、五境修士一个不慎,被高境妖兽围杀,一样得死!若不是城中庇护你们,你们觉得现在还能在这说这种混账话?怕不是早早就进了妖兽肚子!”
罢了,他又冷声说一句,“要滚快点滚,城中没人拦你们。”
城中四脉修士与肯舍得护城的修士早就已经上了城头,剩下这种货色,滚蛋了正好,以免看着心烦。
自此城中再无说此言语者,只是不说不代表不想,不代表心中无怨气,甚至都不愿动脑思考,只觉得怨气未平,便心生怨恨。
这便是人心难定。
城中五境修士,再死十五人,重伤二十七。
这十五人是最有可能活命的,却死得极早。
陈九有次截杀妖兽时,亲眼看见远处一位五境修士直接被妖兽生吞活剥,肢解当场。
洒了很多血。
青衫客将那头妖兽锤杀后,静默站在原地,至此刻起,他再没回过城头,无时无刻不在厮杀。
身死又如何?!
再来罢了!
杀妖越多,他身上金芒就越渐闪耀。
真是天生降妖师!
——————
山水郎柳熠,于妖兽攻城第十五日,人身小天地破碎,七窍流血,倒跌一境。
自此后柳熠便再没下过城头,安静养伤,已经思索着撤离之法了。
论杀妖,柳熠也够了,论付出,身负重伤,倒跌一境,也完全足够。
凭什么就一定得去死,为了护住城中那些废物?
倒是可笑。
所以事到如今,他也问心无愧,只想活命罢了。
————
女子武夫黎阳,杀五境妖兽五十七,身为女子反超陈九,成了自己这方城墙的杀妖第一人!
名声更渐响亮,甚至有人想要将女子真正排入城中十人之一,不再是这第十一。
女子厮杀多日,脸上留了一条伤痕,不大,但是细长,因为医治不及,便彻底留下了。
黎阳自己倒是表现得丝毫不在意,该喝酒就喝,该杀妖就杀,半点不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