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旂这等人在当下真的算得上是清官,两袖清风。
关键是那些冰敬炭敬竟然没动用。
这节操当真是杠杠的。
「王卿!」嘉靖帝说道:「朕知晓了。」
一个王卿,就代表了嘉靖帝的态度。
王以旂却不肯告退,而是抬头说道:「臣听闻有人放话,要臣低头,否则便令臣身败名裂,臣……」
「朕在!」
两个字,这便是嘉靖帝的态度。
随后黄锦去了锦衣卫。
「陛下说了,谁若是藉此生事,重责!」
陆炳不知这话的意思,就问了黄锦。
两个姻亲站在值房外,黄锦淡淡的道:「王以旂去西苑请罪,历年来所收取的冰敬炭敬分文未动。陆指挥使,咱们是陛下的人,行事要秉承公心。」
陆炳忍不住想反唇相讥,可见黄锦眼中似乎有讥诮之意,这才压住了火气。
回过头陆炳叫来心腹们,大发雷霆。
「兵部王以旂发动内部自首,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此次王以旂更是破釜沉舟,让我等前期谋划尽数废弃。」
陆炳骂道:「一群蠢货,竟探听不到一点消息。」
众人跪下请罪。
陆炳阴着脸,「蒋庆之不动声色就占据了上风,后续若是不扳回一局,我锦衣卫的脸都给你等丢尽了!」
他看着朱浩,「盯死蒋庆之,只要他走出家门,一言一行都要掌握。」
朱浩说道:「指挥使放心,下官在蒋家附近安插了眼线,万无一失。」
……
王以旂回到家中,妻子哭哭啼啼的说今日有人来家中查抄。
「别担心,为夫早有准备。」
王以旂坐下,疲惫涌起。
「当年家中经商挣的钱,有些是走了官道,容易被人诟病,若是被锦衣卫查出来,可大可小。夫君你如何知晓会有人来查?」
妻子第一次用崇敬的目光看着王以旂。
王以旂揉揉眉心,「多亏了一个人。」
「谁?」
王以旂吩咐道:「此后送长威伯府的礼物,要第一批,上等。」
「凭什麽?」妻子娘家是典型的士大夫,平日里听家中人提及蒋庆之的态度颇为不善,各种嘲讽。
「愚妇。」王以旂看着她,「若无长威伯,为夫此刻已经进了诏狱!」
……
没有谁比蒋庆之更清楚嘉靖帝那颗敏感的心。
敏感会带来猜疑心。
蒋庆之给王以旂出了个主意。
去自首。
把冰敬炭敬丢出去,让外界看到在锦衣卫的逼迫下,你老王的窘迫。
先把众怒激起来。
但道爷必定会猜疑王以旂是在故作姿态,那麽家中就得先清扫乾净。
果然,东厂出手了。
只要王以旂大节不亏,芮景贤就会坐视不管,等着看陆炳的笑话。
兵部涉案数十人,案子震动京师,甚至连乞丐没事儿都会念叨几句,骂几句狗官。
「狗官……哎!是伯爷啊!小人没遮拦,污了伯爷的耳。」几个乞丐在蒋家斜对面骂兵部,见蒋庆之出门,都站了起来。
「没事,我也想骂几句狗官。」蒋庆之笑了笑。
别的权贵家门附近不许乞丐乞讨,就算是心善的,也只许乞丐去后门。
看着蒋庆之上马离去,一个新来的乞丐问道:「你等为何对他如此恭谨?」
一个老乞丐见蒋庆之走远了,这才坐下,他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当初咱们在此乞讨,本以为伯府会驱逐,谁曾想却每人给了几个大馒头。不是剩饭呐!」
「长威伯不差钱吧?」新来的说道。
「差钱不差钱,那是两码事。贵人把咱们当做是野狗,你见谁喂野狗大馒头的?」老乞丐冷笑,「咱们吃了大馒头,本以为五城兵马司的人该来了,谁知晓打个盹,依旧没动静。后来我腆着脸问了门子,门子说……」
老乞丐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情况,「伯爷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乞丐也是人,凭何不许他们在附近歇息?」
「知晓伯爷出来咱们为何要起身吗?」另一个乞丐说道:「他老人家把咱们当做是人看。」
「咱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先前说骂狗官,伯爷也说了该骂,这哪像是一个权贵……」新来的乞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