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不能是害他的东西。
他愣愣地把香囊收下,“你一晚上点着灯……是在做这个?”
玉阑音往被子里缩了缩,缓了缓有些僵直了的腰,舒服得叹息一声,“哪有一晚上。就一两个时辰的事儿。”
温卓立刻又皱起了眉。
玉阑音见他的神色一重,抢先开了口,“……但是也不会有下次了,快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温卓被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只叹气道:“下次不许了。”
边说着,边小心翼翼把香囊挂到了腰带之上。
上巳节,最重要的活动便是邻水饮宴和流觞曲水。
十方宗的侧峰光殷峰之上有一眼山泉,到了中下游便成了一道不小的曲水。因河流沿岸开着成片的春兰,这曲水被十方宗命名为兰溪。十方宗的上巳节活动向来是在这里举办的。
正午的邻水宴饮上,温卓和玉阑音姗姗来迟,等两人到了的时候,宴饮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今日克古鲁在器阁加班加点地炼法器,镜遥和原佰都被青玄遣到外地除祟。于是二人自然而然地坐到了秦鹤生与善玄的身边。
再旁边还坐着元宿央和秋风。
玉阑音看了元宿央一眼,只一眼,就颇为头疼道:“你怎么还没走?”
元宿央翻个白眼,“你十方宗难不成多容我一个客人就能穷了不成?你少管我。”
玉阑音看他这无赖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拢虚昨夜又来了消息,叫我转告你,掌门之位,你躲是躲不掉的。”
听了这话的元宿央,脸立刻就臭了下来,“让他滚。”
玉阑音拱拱手,笑眯眯道,“那只能是劳烦少掌门亲自去说了。”
一旁正往羽觞中斟酒的秦鹤生一哂,这立刻吸引到了玉阑音的注意。
于是玉阑音转头又朝秦鹤生笑道:“你啊,还不是因为你惯着他,天天叫他躲在十方宗,不知道的都要以为这是十方宗少掌门了。”
玉阑音说话慢悠悠的,带着几分笑意,与其说是在抱怨,不如说是相熟之人之间的闲情逸致的叙旧。
秦鹤生乐呵呵地往玉阑音手里递了一只玉制羽觞,“这不也是真人默许的吗?”
玉阑音轻笑一声接过羽觞。
春天的酒凉,玉阑音捏了这羽觞没一会儿,指尖被冰得都有点僵住了。
由于他有意瞒着温卓,不愿叫他知道自己灵脉尽枯,于是正打算暗中化一些天地间的元灵气应个急时,一双干净的瓷白玉箸抵住了他的手。
是温卓。
温卓垂着头看着玉阑音,漆黑的瞳仁仿佛无甚情绪,又或者只是隐秘不发。
“我来吧。”他沉声道。
温卓指尖一拈,玉阑音手中冰凉的羽觞瞬间便热了起来,过了一小会儿,指尖便也暖了过来。
玉阑音顿了一下,随后故作调笑学着温卓的动作,也捻了捻指尖,笑道:“好厉害啊,一一。”
温卓没回话,只看着他。
玉阑音脸上的笑很快就挂不住了。
直到很久,他侧过头,极轻地叹了口气。
果然啊,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温卓从小便是:不问,只做。
现在依旧是这样。
既然玉阑音不说,那他便要用行动告诉玉阑音“我知道了。”
玉阑音本以为自己大概会感觉被冒犯,可事实是,完全没有。
他眨眨眼,随后笑着推了推温卓,低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养身体,长命百岁,行了吗?”
长命百岁。
这是篝火前温卓对着玉阑音许的愿。
当时他说,希望玉阑音长命百岁。
温卓蹙了蹙眉,抿唇道:“不行。”
大概玉阑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一愣,“那?”
不过温卓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只伸手碰碰玉阑音端着的羽觞,“快喝吧,要凉了。”
玉阑音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像身旁看去。
春天的草地上兰花开得正好,沿着兰溪开满了一整个岸边。
一旁,善玄和秦鹤生正在和秋风聊着天,元宿央在闷着头喝酒,青木正和秉文拌嘴,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弟子拉着弓比赛射大雁。
其余还有些更为风雅的长老,便玩着曲水流觞的古老项目。荷叶盛着羽觞顺流而下,止于谁前谁便要饮酒吟诗作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