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要劝谏景王收敛行径,与名为善,却是连一道训斥的圣旨都不肯下。”
“如今的皇上,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励精图治的有为君王了。眼下他想得更多的是,该怎么样才能维持现状。宗室鱼肉百姓,固然有自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与皇上放纵离不开的。虽说不是有意识的放纵,但无意中的包庇却是这些宗室胆大包天的原因。”
“天威难测,皇上为何如此做,雍一直都没有猜出原因。不过雍以为,可能与皇上由藩王入继大统有一定关系。还有一点,与当年淮阳郡王大杀宗室也不无关系。淮阳之变后,皇上虽说册封了一些宗室作为补偿,但对淮阳郡王府处置看似板子高高举起,实则是轻轻落下。”
“当年淮阳郡王所作所为,按照常理来说诛灭九族都不为过。可皇上却只是追究了几个实在罪大恶极之人,其余之人虽说也流放的流放,但实则却是高举轻放。便是淮阳郡王的陵寝,也只是去掉了表面上逾越之物而已。别说挫骨扬灰,便是连迁移都没有做。”
“也许皇上对宗室的包庇,是想要采取一种平衡手段,平息宗室对他这样处置的不满。王爷,皇上已经老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已经被多年为君生涯所磨灭。所有君主年老的时,犯的毛病在皇上身上已经一一都展现了出来。”
“以皇上眼下的状态,雍是实现不了抱负的。可雍在京中述职月余,见到的在京诸王所作所为,与已经在藩的宗室并无不同。整日里除了勾心斗角,便是声色犬马,哪有一点堪为圣主的样子?至于太子,在雍的眼中不过一犬豸之智而已。”
“反倒是王爷出宫以来,先是为了郑州流民不惜得罪太子,将欺压流民的京兆尹贬黜出京城。后又为了陇右、陕西二路旱情,在温德殿斥责一毛不拔的宗室,从那些贪得无厌的宗室手中,弄出大笔的钱粮救济灾民。”
“而骁骑营在进入郑州之后秋毫无犯,使得郑州百姓不仅免去一场巨大的灾难,更是免去了一场兵灾。雍知道,除了骁骑营本身军纪严明之外,王爷那个十杀令才是关键所在。王爷不用郑州百姓之痛,去收拢军心,这才是真正的仁慈之主。”
“王爷,若是让雍出谋划策,为王爷争夺天下,这非雍之所长。但治理地方,使得百姓安康富庶,这却是雍的长项。雍不擅长阴谋之术,但对阳谋却颇有心得。做名臣、不做忠臣,这便是雍真正所想。”
“不过雍若是想要实现这个包袱,这也需要遇到有为有肚量、有抱负的明君才行。若是遇到汉桓、灵二帝,隋炀帝、唐懿宗、僖宗那样的昏聩之主,雍也只能去阎王殿,给阎王爷做名臣了。”
听着这个家伙的侃侃而谈,黄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眉头没有皱起来。这个家伙在明摆着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典型的实用型机会主义者。黄琼可以肯定,若是眼下北辽牧民中原。只要北辽皇帝摆出一副亲政爱民的架势,这个家伙立马就会去摇尾乞怜。
想到这里,黄琼立马便失去了谈下去的兴趣。转过身,看了看书案上他的那个建议,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条陈先放在这里,本王会仔细琢磨一下。你现在可以回你的同知衙门复任了,若是想要做名臣,便要有做孤臣的准备。”
见到英王如此答复,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那番话,恐怕让这位年轻的王爷,心中很是有些不痛快的简雍,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着黄琼深施一礼之后,转身离开了这间大堂。他倒是不担心,这位英王因为自己之前的那番话,一刀将自己给宰了。
他知道,若是这位英王如此的无肚量,皇上也不会由他出任这个郑州处置使。要知道,在眼下皇子之间都斗得与乌眼鸡一样的时刻。皇上想要保护他的皇孙,断然不会选择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来出任这个职务。他相信皇帝的眼光,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不过,虽说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但出来之后,他的浑身上下依旧被冷汗给弄的湿透了。传言是传言,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朝诸帝这个祖辈遗传下来的多疑性格,这位英王身上未必就没有。
实际上简雍明白自己这番话,是在拿自己脑袋做赌注,试探这位王爷的肚量。若是这位王爷认为自己为其出谋划策,是在投机取巧,为自己谋取上位机会的话,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之内宰了自己。
毕竟没有一个上位者,会喜欢张嘴闭嘴都是要做名臣,就差没有直白的告诉他,不会忠心耿耿的人。这种人今日可以为他所用,明日自然也可以为其他人所用。与其留下自己这个随时可能投靠他人的人,还不如一刀把自己给宰了更加的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