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一出,如雷霆万钧,四海之内,无不宾服。”
“那庶人之剑又为何?”
“庶人之剑,蓬头突鬓垂冠,曼胡之缨,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
沈傲不愧为经学博士,洋洋洒洒之间,将庄子名篇娓娓道来。
龙墨轩听他如此高谈阔论,放下酒碗缓缓说道:“庄子将剑分三为等,虽明理,却不通情。”
此言一出,沈傲也是大吃一惊。千百年来,有谁敢说庄子不同人情?
“天子也好,诸侯也罢,均只是以剑求利,以剑夺权。剑在他们手中,只是争夺权利的工具而已。”
他一连饮了三碗酒,这才缓缓的说道。
“只有庶人,才会以剑求义,以剑换情。古时专诸,豫让,荆轲,聂政皆是以剑求义的先例。学剑者,是当诚与剑,还是当诚于人?”
“文圣认为剑道当诚于人,以人的仁爱之心驱动剑,方为仁者之剑,无敌世间。巨子则认为剑道当诚于剑,手中之剑轻易不出,出则正人间正气,兼爱平生。”
“当年儒墨之辩,不仅是思想碰撞,也是剑道的讨论。只可惜这两大显学,谁也没能说服谁,致使剑道至今不明,教后世学剑者难窥其妙。”
龙墨轩一番话,将剑道两大学派说的清清楚楚。
有他这样的剑客存在,江湖剑道不古,必会万古长青。
沈傲也为他这番话深深折服,原以为他一介江湖剑客,不识四书五经六艺,哪里还能有什么高谈阔论?
却万没想到,看起来一介江湖草莽,学识竟也如此渊博。
“剑神所言,令我获益匪浅。没想到江湖之中,武学之道,竟也如此深邃。”沈傲此话由心而发,确实佩服之至。
“圣人之道,允文允武,从不孤立,武学之道亦是如此。习武之人不读书,不悟道,终不过莽夫之勇也。”
龙墨轩话到此处,眼神之间突然深邃了起来。猛的抓起酒坛,咕哆咕哆的猛灌起来。
任凭酒水遍地流淌,打湿衣衫。
“江湖儿女,果然豪爽!”
沈傲看着他这番吃相,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一刻,这两人像是多年老友小酌,丝毫没有隔阂。
“你打算何时让我回雍凉?”
“此去雍凉千里之遥,如今天气渐凉,且容在下准备准备,三日之后,便送剑神启程。”
沈傲双手端起酒碗,对他敬了一碗酒。
“这几日,还请剑神好生休息,在下先行一步。”
沈傲抱拳拱手,做江湖之礼,便领着一众侍从离去。
还未行至中庭,府上的管家便匆匆赶来。
“大人,太傅召大人急去。”
“何事如此着急?”
“卑职不知,来人只说此事万急,请大人即刻前往。”
“备马,我即刻前往,此事绝不可对外人道。”
“卑职明白。”
太傅高羽,莱阳老祖高欢的堂弟,其辈分极高,便是如今莱阳的皇帝,还得称其一声祖父
作为老一辈的皇室成员,如今还活跃在朝堂之上的,仅剩他一人而已。
沈傲本是个不第秀才,辗转流落至京师,被太傅府的管家看中,收留他在府中做了主簿。
虽说只是专管登记造册的刀笔小吏,但其励志不久居人下,一直在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
十五年前太傅府突遭巨大变故,内有奸细,外有围攻。
危机时刻,沈傲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智谋,利用反间计帮助高羽转危为安。
高羽深感此人绝非池中之物,便破格收其为义子,更靠着在朝廷的威望为其在中书省谋的一个侍郎职位。
若非事态万急,高羽绝不会遣人唤他过府商议,他来不及细想,快马加鞭,往太傅府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