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心云动了动,感觉身体不太听使唤,尤其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说话,嘴唇干燥粘在一起只发出很闷的“嗯”声。意识回归眼还闭着,于是她努力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只手,胳膊延伸到自己脑袋底下。手指骨节分明,应该不是自己的,她试着屈了屈手指,果然,自己的双手在别处。恢复了些知觉和力气就撑着地面坐起来,晃晃晕乎的脑袋瞧瞧自己刚刚是枕着谁的胳膊。
侯圣骁,对了,是在给他治疗的时候失血晕过去的。那就是说,自己挺过来了?霍心云食指搭在侯圣骁颈部检查了他的脉搏,根据他本身两个心脏的特殊体质看,脉象正常。
霍心云按按自己两侧太阳穴,依稀记起自己昏迷时做了个梦,那个十年前与圣士几人相遇时的梦,那些记忆现在还清晰。
头痛欲裂,霍心云往自己脑袋上敲了敲,打了个喷嚏,才察觉到冷抱住自己双肩。头重脚轻的站起身来,拿酒盅喝了两口暖暖身子,随之身体触电似的一震,朦胧的眼睁大了,立刻精神了!
热流在肚中扩散,霍心云按按不再那么痛的额头,跪坐在侯圣骁身旁。
我没毒死?思考能力恢复,她想。
全身乏力,有种饿扁了的感觉。窗外的天空明亮,她明明记得回到酒馆当时还是阴雨天。盯着“不成器”的那位看了一会,心想圣士的要求还挺高。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霍心云全身一抖,问:“谁?”
外面沉默须臾,传来莫孤星的声音:“你醒了?是我,三天了,侯弟他如何了?”
三天,原来如此,难怪全身上下都没点力气。霍心云挪挪身子,转转跪坐的方向,说:“好转了,但还是没醒,一会儿我出去。”
门外没了声音,霍心云在侯圣骁身下抽出自己的外衣穿上,把侯圣骁托起来架在自己身后,双手托住他的双腿准备背他,却没能一次站起身。饥饿和缺血交加下双目发黑,霍心云咬咬牙,再一使劲才把他背起来,粗喘着气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喝点粥。”莫孤星把桌上的碗推到霍心云面前,“我等了三天了,敲门一直没有回应,里面气息还在,却没有声响。问一下,侯弟这次的伤是不是很麻烦?”
霍心云抿了口粥,暖了暖胃填了口饿扁的肚子。往放在并起三把椅子上躺着的侯圣骁瞧了一眼,说:“他伤的很重,中了冥道空的毒还严重缺血。我把自己的血喂给了他,结果我也失血严重,晕了过去,直到刚刚才醒。”
莫孤星点点头,说:“那姑娘慢用,我派人给他清洗一下。”
“还是说,别碰他血,”霍心云说,“先别拆缝线,等伤好的差不多我来拆。”
“知道了,我会吩咐的。”莫孤星进屋抓起侯圣骁破损的衣服出来,问:“怎么处理?扔了吗?”
霍心云看了一眼,侯圣骁平常的玄衣和大氅都破损不堪,说白了和狗啃的差不多。倒是那件蓝色大氅似乎有防刀剑的能力,没有圣控力的辅助也能阻挡住普通锋刃。霍心云看到大氅上有道修罗巨剑造成的巨大的豁口,豁口两侧焦黑,她打了个哆嗦,这是替自己扛下堪比雷灭破绊威力的剑虹造成的,想来侯圣骁这一下也受了很重的伤。
“这件留下,其他的我不想补了,丢了吧。”霍心云夺过蓝衣,双手抓着走去安排给自己的房间。
这个竖领好像确实在圣士身上见过。她摸过蓝衣各处,质地丝滑手感很好,绝燃,但应该不绝电,材料特殊,看做工和精细程度,应该从头到尾是一个人完成的。想来这样用心的份上,就有些不可思议了。霍心云轻轻笑着想着心事,拿起笔扑了一张纸默写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无论对阵明道空还是疗伤,倒也共同经历了生死。霍心云愣了愣神,笔上的墨渗入纸中,把结尾的句号染成了一个黑点。她慢慢将纸对折,折成豆腐大小的小块,悄悄压在油灯的底座下。叠好那件大氅平铺在桌上,轻轻压了压起身出门,真巧她听说过这件衣服材料以及制作方法。
侯圣骁意识混沌般模糊,全身似乎堕入冰窟的寒冷,又觉突然如烈火焚身,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经脉都争先恐后告诉他什么是痛苦。欲动无法动,想喊发不出声,力气一分一分被消耗,仅有的意识开始麻木,他感觉自己要走向阎王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