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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语询问卖房子的原因,老大爷突然愣了一下。
沉默片刻,我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转身走到门边,一屁股就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
随后抬起眼,看着站在院门边的几个老朋友,向林语问道:
「你为什麽要问我为什麽卖房子呢?」
林语也跟着在旁边坐下,小声解释道:「问名字,自然是为了过户,这是必须的。」
「至于询问卖房子的理由也很简单,你堂屋墙上的相框里,还有几个小孩。」
「老人卖房子我见过很多,同样老人卖了房子之后,老人的孩子跑过来,叽叽喳喳吵闹的情况我也见过很多。」
「这一切都是为了慎重,还请见谅。」
听完解释,老大爷嘿嘿一笑,安慰道:「这点你可以放心,没人会来找你吵闹。」
「我叫王大山。」
「至于我家里的人……」
「47年,还乡团把我家里的人全杀了,我当时跑了出来,就参了军。」
「打完阿美莉卡人,我就留在了燕京,在这里结婚生子。」
「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大女儿89年的时候去了阿美莉卡,二儿子93年去了德国,三女儿97年也去了日本。」
「只剩下我和我老伴两个人,后来,我老伴也去世了。」
「就只剩下我这一个人。」
「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我的战友来自天南地北,有的永远留在了战场,有的回到了故乡。」
「我今年已经78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所以,我想去看看我的那些战友们,看看他们说的那些景色。」
「但是……」
王大山自嘲的笑了笑,扭头看向左厢房,眼睛也慢慢变得迷离,那张脸也慢慢布满红晕。
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看到了自己爱的人一样。
这样看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说道:「但是我老伴也想去,可大部分的客车都不允许骨灰盒上车。」
「我就想买个车,可我又没钱。」
「我手里唯一能算钱的东西,就是屁股下的这套院子。」
「原本我还想再等等,等等那几个在海外的孩子回来,再看一眼这个家,可是他们一直不回来,而且今年几个月的时间,到今天为止,已经吹了7次沙尘暴。」
「这种沙尘暴的天气对我来说非常难熬,而你又恰好从沙尘暴中走来,又说要买房子。」
「价格还不错,所以……」
「我决定卖了!趁着还能走得动,趁着我还能开车,带着老婆子出去走走。」
「她一辈子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津门,去看海,我想带她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看看石林,看看长江,看看雪山,看看沙漠,看看熊猫。」
他声音变得很低沉,头也跟着慢慢垂了下去。
林语坐在旁边,默默的听着这一切。
他想感同身受,可是前世今生,他都没有老婆。
他无法代入。
他唯一能代入的,就是想出去走走,看一看世界的心态。
在地上干坐了一会儿,他伸手招来钱多多,指一下王大山:「小多,看一下,如果可以,这个宅子我们买了。」
吩咐完钱多多,林语就从台阶上起身,走到院门边,靠着院门,向另外的几个老大爷套消息:
「这王大爷家里孩子啥情况?」
被问到小一辈的情况,门边的几个老大爷立马来了兴趣,七嘴八舌的说道:
「很简单,就是两个老的吃苦受穷一辈子,好不容易供出三个大学生,三个都去了国外。」
「我记得老三是97年就去了的,然后从来没回来过。」
「老大老二倒是在老婆子死的时候回来过一趟。」
「待了一两天吧,就又走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话说我那房子我也想卖,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就带你过去看看?」
老大爷话锋突然一转,顺手就扯到了自己的房子上。
闻言,林语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瞥了一眼,回答道:「我得先看看,不过你卖房子又是什麽原因?」
面对问题,开口的老大爷,嘿嘿一笑,显得非常乐观,摇着蒲扇,十分骄傲地说道:「和王大山一样,养了两条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