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并没有说。
吴佩良叹了口气,侧目小心看了眼那个面对赵戎笑容嫣然的儒衫女子。
他现在也隐隐明白了一些长辈云里雾里的话。
比如眼前的这位朱先生,还未甲子,便是如此修为,这若是别的女子有这种修行资质,还学个锤子的儒道,直接出门右拐去太清四府随便挑一府修行岂不是更好,干嘛还要辛辛苦苦的读书。
可是,这位朱先生偏就是学了,而且还学的很好,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了少有的女子儒家第一士。
吴佩良又咽了口唾沫,因为他心里清楚,就是这样一个在外人看来成就无比高的朱先生,还有不少可能在她的背后家族和长辈看来,目前只是一个堪堪的不侮家风与门第,至于光宗耀祖,很可能还远远不够……
不管吴佩良现在心中千四百转怎么想,此时此刻,他不敢放肆。
离赵戎和朱葳蕤最近的,大概就是范树了。
刚刚的那一幕,他看的更仔细些。
此时范树的表情很是奇怪,明明尤有些不敢相信的在揉着眼睛,但是在看见赵戎一动不动没去接那杯珍贵的茶水后,他又有些急切的在桌子下面伸手去拉赵戎的袖子。
你傻啊,赶紧喝啊,这可是正冠井的井水,万一惹朱先生生气了,她反悔收回了怎么办,有便宜就占,哎,好吧,知道子瑜你脸皮薄,是个守礼知节的正人君子,不随便喝人东西,咳咳,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喝,我可以代劳的……
范树眨了眨眼,偷偷的去扯赵戎的袖子。
赵戎哪里不知道这好友在想什么,不过没空理他。
赵戎嫌弃的把范树的手给拍掉,侧目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这样扯来扯去,会玷污本公子清白的,万一被人误会……
正在这时,朱葳蕤静静等了会儿后,眉头轻蹙的看了眼茶雾渐少的紫檀茶杯,她忽然再次上身前倾,伸出两指,将这只她珍藏已久、从未被别人触摸过的茶杯往赵戎那儿推了推,离他手旁更近了些。袅袅的白雾已经触摸到了赵戎的手背。
朱葳蕤有些无奈道:“子瑜快些喝啊,茶快凉了。”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响起一些桌子凳子轻轻磕响的声音。
率性堂不少学子坐不住了,愤愤不平的瞪着赵戎,似乎是在为今天行为怪异的朱先生感到不值,只是他们看向赵戎的眼神,却又是恨不得立刻推开他,自己取而代之……
赵戎也感受到了同窗们这些好想要吃人的目光,只是没有理会。
他低头看了看这杯很有心意的茶,茶面除了浮动茶叶外,一片清澈,甚至能倒映出一张赵戎觉得很是英俊的面孔,他原本凝起眉头一松。
赵戎目光平静起来,他伸手拿起了茶杯。
朱葳蕤嫣然一笑。
众学子们聚精会神的看着。
砰——
一声轻响,因为赵戎下一秒又将茶杯放下了。
场上又响起了一阵桌凳敲碰声。
正襟危坐的朱葳蕤,轻轻咬唇,凝视着他。
赵戎拿着七分满的茶杯,抬头与她对视。
他之所以不喝,是因为二人间有一种默契,赵戎知道,这杯茶目前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有没有正冠井的茶水,而是喝下去的意义。
之前还可以装二人不熟、生人勿进、你礼貌些勿要来麻烦我、什么字?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可是现在喝下朱葳蕤亲手调的这杯“心意满满”的茶后,二人就算是认识了,问你话你就得答,可不能再遮遮掩掩的……赵戎知道这是身前女子的小算盘。
表面上是他在率性堂学子面前赚足了面子,只是天下哪有什么免费的晚餐,更何况是最难消受的美人恩,想想当初是怎么被某只笨的要命却又“精明”的很的小狐妖赖上的……虽然眼前这位朱先生应该不是那种意思,但是依旧是难以消受的“美人恩”啊。
赵戎微微牙痒,怎么感觉喝了是本公子吃亏啊。
在赵戎犹豫之间,朱葳蕤翘起的嘴角渐渐放平,眼神微微低垂下来,如星的亮眸中,似乎有种灵动的光彩渐渐暗淡,即将熄灭,可是正在这时,她身前的这个冷漠男子突然出声了。
“咳咳。”
赵戎轻咳了两声。
朱葳蕤一愣抬头。
赵戎偏目看了看左右,旋即眼神回正,注视着她,眨了下眼。
朱葳蕤怔了一息,眼帘顿时一抬,嘴角扬起,轻轻点头。
下一刻,她伸出一根葱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