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性堂内。
两个儒生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一人表情平静,敛目不语。
一人冷面冷眸。
数十人或站或坐,默不声。
率性学堂中,落针可闻。
赵戎其实早就预料到,今日的书艺课补课,八成会出些岔子。
不是他会什么未卜先知,而是对于率性堂内的某些涌动暗流,早就有所察觉。
其实任何事物的发生,都有它的内在规律,提前便会显露出蛛丝马迹,只要细心观察。
这又是赵戎曾经正课没听,却记住了的老师课堂闲话。
他与率性堂内大部分学子间的矛盾,其实很早就在积累了,起因是刚开始的小小偏见。
然后这粒简单却复杂的心神芥子,却在大多数率性堂学子们心中,慢慢的生根发芽,茁长长大。
虽然书艺课上,表面依旧风平浪静,只有某位‘吴’姓学子很有精神,时不时的跳来跳去,挑战他这位‘赵先生’的权威……
但是赵戎知道,精神小伙吴佩良的背后,是一类学子。
一类对他不满的学子。
而且,矛盾…是越来越大了。
这一点,赵戎是从两个学堂学子交上来的功课,所体现的整体态度上,看出来的。
潜伏的矛盾,似乎只等某一日,集中演变为,一个程度未知的冲突。
不过却不知会以何种形式展现。
有趣啊,赵戎轻轻点头。
他的余光之中,瞥见不少周围的率性堂学子,神色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而从来没有让赵戎失望过的吴佩良,更是没有让他失望,露出些蠢蠢欲动的姿态。
赵戎嘴角轻扯。
旋即,他不再关注这些,而是正眼端详着,台下这位突然闯入的司马独一。
林麓书院内,地位非凡,甚至是可以视为山长预备役的读书种子。
面对他的眼神,司马独一眼皮抬了抬。
只是,赵戎其实也没有想到,这次补课的岔子,会是突然出现的司马独一,会是因为李雪幼而起。
不过想起刚刚司马独一询问时,周围学子们整齐划一、默契无比投来了目光。
赵戎便也没有多少意外了。
情理之中。
早有预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只是没有猜到这个过程……
此刻。
赵戎与司马独一,相隔十数米。
二人对峙无言。
空气愈发凝固。
赵戎其实是想解释解释,他并没有对李姑娘做什么粗鲁无礼的事情。
因为赵戎也不是老实接锅、吃哑巴亏的人。
不过,年轻儒生转念一想。
感觉司马独一刚刚的说法,好像也没错。
确实是他让李姑娘小脸疲惫,手腕酸痛揉红,手指颤颤。
是他干的,让李姑娘昨夜忙了一宿,小手片刻不停。
赵戎目光坦荡的看着司马独一。
就差把‘好吧你说的对’写在脸上了。
司马独一冷眸看了会儿赵戎,忽开口,只是话语却让他有些意外。
“你叫赵子瑜?”
认识我?
赵戎挑眉,不过瞬息万念后,确实没有想到二人会有什么交集。
那就不是什么‘久仰’了,嗯,前面得加个‘李姑娘书艺课助教兼同窗’的前缀。
赵戎余光瞧了眼司马独一身旁,小脸焦急的李雪幼。
他点头,轻声道:“司马师兄,晨安。”
司马独一缓缓点头,没有回应。
值得注意的是,二人刚刚一番言语,都未行礼。
有戏啊,吴佩良暗笑。
然而,就在不少人期待着好戏上演,某人灰溜溜的败退之时,李雪幼突然起身,走到了赵戎与司马独一中间。
她瘦弱的娇躯挡住了二人对视,忽不退让的视线。
李雪幼把那只酸疼的小手背在身后,朝司马独一脆声道:
“独一哥,赵兄是朱先生为我们安排的书艺课新助教,你误会了,他没有欺负我的,只是昨日布置了些功课,雪幼愚笨,写的有些吃力……”
她转头看了眼赵戎,又开口,轻声细语。
“今日虽然休沐,但是书艺课,我们学的不怎么好,所以赵兄特地抽出时间,给我们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