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戎连忙跑到学堂窗口,往里面一瞧。
映入眼帘的是无比诡异的一幕。
原先总角小女孩端坐的座位上已然无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那个瘦高老夫子与其他二十个稚童学生,宛若石刻般僵住,或站立,或端坐原地。
保留着前一刻的姿势动。
赵戎眼皮一抬,旋即骤然转头,朝村子内其他地方看去。
只见原先忙碌的村庄已经安静无声。
所有的村民都和学堂内的石刻一样,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凝固的墨汁。
下一秒。
这些凝固的墨汁。
化了。
人、房屋、树木、山石。
都化了。
墨汁滴落。
赵戎还没来得及反应。
整个水墨画似的梦境,就像被烛火下的石蜡,迅速融化。
分崩离析。
而赵戎没有感觉到融化它们的炙热,与任何声响。
一切都是悄无声息间,安静进行。
就像寂静的死亡。
墨汁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下。
他脚下的大地也融化了。
之前照亮一切的,不知何处来的光亮,陡然消失了,就像一间关灯的房间。
赵戎跌落,面朝下,下方是无尽的深渊。
黑暗,黑暗。
什么也看不见。
有水。
赵戎无声无息的掉进了水里。
不,不是水,是墨汁。
是整方世界融化后的墨汁。
温暖又稠密,灌入口鼻。
窒息,窒息。
呼————!
北屋床榻上,面朝下蒙在床被上的赵戎,猛地弹起身来。
赵戎睁大眼,翻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换着胸肺间的浊气。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
屋内寂静昏暗,只有不远处书桌上的一盏油灯,释放朦朦的橘黄光亮,将书桌周围一小片地方照亮。
而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依旧灰蒙蒙一片。
窗外仍被黑夜笼罩。
赵戎回过神来,呼吸渐渐平息。
他一只手后撑着床榻,一只手揉着脸,望着屋内的孤灯,轻声嘀咕。
“水墨……梦……鱼怀瑾……墨……”
……
翌日上午。
墨池学馆,赵戎在正义堂上书艺课。
课间,他找来了顾抑武。
“顾兄,请教你一件事情。”
顾抑武看眼表情认真的赵戎,拍了拍他肩膀。
“赵兄有何急事,尽管说来,嗯,是不是最近学馆里那些流言蜚语?呼,赵兄不必在意这些,我们正义堂学子是不会拿那些流言当回事的,也不会传……”
“等等等。”
赵戎打断道。
他微微皱眉,看着顾抑武,“学馆里有人背后说我?呵,管他们怎么说,无聊,我不是问这个的。”
顾抑武摸了摸后脑勺,“那赵兄是有什么事?”
赵戎沉吟了会儿,“前些日子,对,就是我与顾兄第一次见面那一天,在朱先生的猗兰轩候客亭里,当时其他几位学堂学长也在,你还记不记得?”
顾抑武看了眼他,一脸正经道:
“当然记得。在下犹记得那一日,赵兄还未进门,我就心有所感,投目院门,当时只觉得冥冥之中心生感应,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不俗之事发生,不凡之人出现。”
他语气真诚,拍了拍赵戎肩膀,直视着他。
“甚至,在下感觉那一刻,周围的空气都暗了几分,等待着门外之人的出现,再一齐来个闪亮登场。而之后的那一段有节奏的敲门声,在下一听就知道来者定是个教养极高,温文尔雅之人,后来一见,果然如此!我第一眼就被赵兄的英姿……”
赵戎原本准备出身询问,结果插不上嘴。
此时他微微张开的嘴,渐渐合上,看着身前汉子的憨厚表情,耳畔是其滔滔不绝的话语。
赵戎面无表情。
顾抑武说着说着,似乎是也发现的赵戎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
空气安静下来。
二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渐渐尴尬。
顾抑武捂嘴轻咳两声。
赵戎表情平静的看着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