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之兄,你们御史台不是被太后吩咐,留守要寒京吗。”
“子瑜兄,在下已经辞去了御史官职,这一趟跟来,去祭月山,除了亲眼见证一下陛下受命于天的盛况外,在下想要替先帝守陵。”
车水马龙的官道旁,一个高瘦儒生翻身下马,朝一位年轻儒生回礼后,解释道。
“前几日提交的辞呈,太后娘娘已经批准。在下往后三年……要常住祭月山下了。先帝隆恩,实在难以忘怀。”
“原来如此。”
赵戎点头。
张会之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两辆马车。
里面分别坐着妇儿,还有几位残疾的老仆。
他回过头,平静道:
“此行带了拙荆与犬子一起,还有一些…府内的老伯们。拙荆体弱易病,要贴身看护,犬子年幼愚笨,得带在身边督促。”
后方,相貌普通的妇人带着那个木讷的孩童,起身,朝相公的朋友行礼。
赵戎一笑,拱手回礼,然后目光多扫了眼那些残疾的凄苦老仆。
张会之看了他眼,垂目解释道:
“那几位老伯有的是从战场退下的老兵,有的是在下做某地知县时,遇到过的一些生活困难的农户,承蒙不弃,执意要跟着在下,便一直带在身边,虽是主仆名份,但实际也是在下的家人了。”
赵戎收回目光,面色认真道:“会之兄高风亮节,在下惭愧。”
张会之肃容,摇头,“子瑜兄勿要如此,此时不必提升到道德层面,从心即可。”
赵戎忍不住多瞧了他眼,拱拱手。
不多时,二位儒生分别了上马,边走边聊。
走的并不快。
李白和那两辆马车在他们身后慢慢跟着。
赵戎的目光从旁边庞大且沉默的送灵队伍上收回,若有所思道:
“会之兄,原来李氏皇族的龙陵,是建在了祭月山?”
年轻儒生微微皱眉。
他全权负责这趟祭月封禅之事,之前并不知道独孤氏竟然还有这个安排。
她并没有提过,也不知是忘了,还是觉得大离先帝安葬皇陵的事情与封禅大典关系不大,便没和他说。
张会之挡了挡嘴,小声道:
“子瑜兄,皇陵一事涉及皇族龙脉气运,修建在祭月山某处的事,之前算是半桩隐秘,而且先帝有古贤君之风,很早就提倡薄葬简丧,不可大张旗鼓,劳民伤财。所以皇陵一事知道的人很少……
“这次也是顺路来到祭月山入陵安葬……之前太后娘娘没与你说吗?嗯……应当是不想子瑜兄分神。咱们还是少谈此事为好。”
赵戎想了想,眉头渐松,颔首,“嗯,是此理。”
二人聊了没一会儿,官道上的队伍渐渐慢了下来,有将士策马传旨:
“太后娘娘有令,就地休整,半时辰后起程……”
前方的大队伍停下。
赵戎与张会之对视一眼,便一齐下了马。
“赵兄,小喝一杯如何?”
张会之突然转头提议。
年轻儒生抬目瞧了样晴朗的天气,一笑:
“自无不可。”
高瘦儒生点头,朝两辆马车那边吩咐了几句。
简朴妇人懂事的下车,去取来了酒水茶点。
另一辆载有老仆的马车内,残疾老仆们各司其职。
有个瞎了只眼的老仆从车上跳下,端来了小张桌案。
其他几个老仆,有的下车解手,有的取出草料喂马。
独眼老仆抱着小桌案,放在路旁的一块青石上。
铺好了桌布,摆好了两张凳子。
简朴夫人将酒壶与点心盘摆好桌上。
赵戎落座,朝独眼老仆用户简朴夫人笑了笑,礼貌的道了声谢。
二人有些受宠若惊的摆摆手,退下了。
“子瑜兄何必多礼。”
张会之垂目看了眼桌案上的菜肴,轻声道。
赵戎笑着摇摇头,随意提起酒壶,倒了小杯酒水,也给身前的思齐书院师兄倒了杯。
他没等后者先喝,而是端起酒杯,没有犹豫,直接仰首,倾杯而尽。
“嘶,这酒不错。辣的有劲,嗯,有点像一位故友家乡那边的酒。”
年轻儒生眯眼品了品,面露回忆色。
“这酒水是家中一位老仆酿的,手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