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秋风吹拂的院子内。
张会之感叹完后,没有马上把手里的林麓璧还给赵戎,而是又专注听赵戎解释了一番。
他轻轻一叹,看了眼东边祭月山的山顶。
两轮与大日争辉的明月,依旧高悬,受祭月山方圆千里内的万民膜拜。
黑衣黑发,面孔刀削似的青年儒生愈发叹息:
“欸,子瑜,为兄早该想到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子瑜认识终南山那位林师弟,还被他赠宝,这可不是一般朋友能有的待遇……那场传闻中的儒与道之辩,原来是子瑜在其中帮了大忙。”
“就和……就和眼下这场封禅大典,子瑜一手操办大获圆满一样,小陛下与太后娘娘能请到子瑜帮忙,真是大离之幸,朝廷之幸。”
不知为何,张会之仰望祭月山方向,神色有些怅然起来。
赵戎又喝了口这很辣的酒,想起了某位埋着青山下的故人,高兴情绪也渐渐落下,平淡的摇摇头,“会之兄过誉了。”
榻上,这两位面对面端坐的对饮儒生之间,一时无话起来。
一人仰望远方,一人垂目喝酒。
似是各想各的事。
果然,酒入豪肠,便酿成了‘故事’,欲随酒气一起吐露。
张会之注视明月,轻声:
“子瑜既然是抽这个时候来找为兄,那便是要决定一去不回了,和咱们大离做最后的告别。”
赵戎点点头,又摇摇头:
“若无必要,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不过也不一定,若是那天会之兄又想找在下喝酒,自可托鸿雁寄书一封,在下再寻个如今日这般风和日丽的下午,沐浴赴约便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人生何处不相逢……好个人生何处不相逢。”
张会之呢喃了几遍,突然回头道:“所以子瑜是真不考虑学成之后,来大离辅佐陛下了吗?陛下对子瑜的孺慕,我们这些身边人都是能看出来的。”
他语气复杂。
既有歆慕又有惋惜,还有纠结。
膝盖上的那只不起眼的手,抓住了璧,微颤着,似是抓紧。
赵戎也没完全把话说死,只道:“再看吧。况且陛下不是还有会之兄吗,我倒是觉得,有会之兄一人足矣。”
张会之却是点点头,已然明白身前儒生的心意。
无心在世俗王朝建功立业。
他长吐了一口气。
桌下攥着璧的手,也松了些。
张会之严肃道:
“子瑜,为兄其实很早就关注这位在终南国施展抱负的林师弟了,他的事迹为兄也大多知晓,因此,一直有个问题,很想很想请教他一番,只可惜所隔山海,难以结交。”
他顿了顿,看了看身前安静倾听的年轻儒生。
身子不自觉的前倾,靠近后者:
“子瑜,你认识林文若,还是知己好友,应该很了解他,为兄想求子瑜兄,给个解答,不知可好?”
欲喝酒的赵戎放下酒杯,瞧了瞧他,略微思索后,轻笑道:“会之兄尽管问,知无不言。”
张会之看着继续仰首畅饮一口的年轻儒生,沉默少顷,道:
“子瑜之前夸我已经修身齐家,欲治国平天下……是否齐家暂且不说,平天下也不敢妄想,只说剩下两个。”
“吾一直恪守圣贤与书院师长教诲,致力修身。”
黑衣儒衫的青年儒生拍了拍清风两袖,直起腰杆,凝目正视前方。
“只为能如终南国林师弟那般治国,做无双国士,匡扶社稷,辅佐陛下。只是,若有一日……修身与治国抱负冲突,只能择其一,吾该如何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