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婉这才侧过头扫了一眼。
鲜亮的水红绸锻,扎眼的很。外层的罩衫上,绣的是喜庆的牡丹团绣,正是旁人家娶妇敬茶该穿的颜色。
可那是旁人家。
徐令婉皱眉,“这衣裳,会不会鲜亮了些。”她这身份,穿这大红不合适。
瑞秋先反应过来,“这是绣房送来给少夫人的?”
那丫鬟道:“绣房昨日送来的,想来是夫人的意思。”
徐令婉抬眸看了这小丫鬟一眼。小丫鬟避开了她的目光,显出几分局促不安。
侯府三公子魏廷轩死了才不到三个月,昨日拜堂时徐令婉看侯府夫人自己都穿得素净。
旁人也就罢了,她这个嫁进来守寡的新妇在第一日便穿红戴绿在魏廷轩亲娘面前晃悠,侯夫人心里会怎么想?
在古代当寡妇,不能穿戴鲜亮的衣裙首饰,不能凑热闹说是非,也尽量少出门少交际,把自己活得透明,才是世人眼中完美的寡妇。
她嫁过来,是想依靠侯府的富贵躺平过安稳日子的,没有夫君,婆母就是她顶头的老板。
儿子新丧,娶妇进门是为了守寡,她穿着这织金红裙往婆母一晃,只会在婆母心中埋下一根刺,以后见她本人也厌烦。
这样直白的法子,无非是打量着她小门小户出身,嫁进来第一日肯定惶恐不安,不敢挑礼罢了。
徐令婉眉头皱得更紧。
“昨日是昨日,过了昨日,再穿这颜色就不像话了,这衣裙还是换一件,换些湖蓝浅绿来。”
屋里没人动。
就连铺床的丫头都似是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做着手里的活。
过了半晌,瑞秋才支支吾吾道:“夫人这么安排自有缘由,想必是想许少夫人多穿几日红给三爷积福,少夫人还是听话吧。”
看来,这雪院是没备着她的日常衣裳了。
徐令婉不咸不淡的看了瑞秋一眼。
现下事忙,再这么折腾下去,敬茶礼迟到,受编排的只会是她自己。徐令婉推开门吩咐外头,“红珠,去将我带来的嫁妆里那个红木箱子抬进来。”
临出嫁时,继母给她买了个丫鬟,教了几日,还不懂规矩,昨日进不了正屋伺候,只能守在外头。
红珠人机灵,一得令马上去将那红木箱子抬了进来。
红木箱子里,是她在闺中时穿戴的旧衣裳首饰,大多都是很一般的料子,为了撑面多凑出一个嫁妆箱子,继母都给她带上了。
好在大伯母在侯府上门相看时,给她做了几身上得了台面的衣裳,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穿戴好时天刚大亮。
侯夫人身旁的庄嬷嬷亲自去雪院接的徐令婉,徐令婉只带了识路的瑞秋,和庄嬷嬷一同去了春熙堂。
庄嬷嬷扶了徐令婉一路,“三少夫人不必担忧,今日春熙堂来的都是少夫人的血亲。”
徐令婉轻轻点头,一路上庄嬷嬷给她说了不少。
她在心里大概整理了一下,侯府正主子如今共有三房,偌大的长越侯府住了主子下人上上下下共百余人。
长越侯这一脉承袭了爵位,得了最大的东院,二老爷外放为官,暂且还在江南,所以由在朝中任了五品的三老爷住西院。
现在府里住着的主子,只有大房和二房的人。
大房除了魏廷轩之外,大姑娘二姑娘已经出嫁,只有一个庶妹还待字闺中,不似二房三房人丁兴旺。
二房不在,今日春熙堂内,只有大房三房的长辈和同辈还有一些旁枝的亲戚。
进了春熙堂的院里,打眼就看见一颗巨大的老槐树,占据院子东南角。
丫鬟婆子井然有序的做着手里的活,眼神都不敢往这边瞟。一看下人的规矩就知道她这位婆母是个重规矩的厉害人物。
徐令婉一进来,门口就有个梳着高髻的贵妇人迎上来亲热的握住徐令婉的手。
她生着一张圆脸,皮肤白净,笑容直达眼底,看着就是个端庄和善的人,“昨日人多,都没找着空和三弟妹说上话,今日我得了这个好差事,倒是能和三弟妹多亲近亲近了。”
这是长越侯府这一辈的长嫂,三房的大少夫人孟清萍,徐令婉昨日见过,昨天夜里惦记着给新房送点心的就是这位。
“能和大嫂亲近,我求之不得呢。”徐令婉弯了弯唇角,冲孟清萍行了个礼:“昨日多谢大嫂了。”
昨日大婚,她人生地不熟,阖府上下也只有孟清萍对她释放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