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下,城郊官驿,洗把脸的陆天明沉默坐在椅中。
虎毒不食子,沈王这是什么?
杀宗室远亲勉强能理解,陆天明把脑子抠出来到茅厕泡一泡,也不会想到沈王对亲孙子如此狠毒。
完全超出他的预想范畴,放到皇族又他妈十分正常。
突然明白老唐王为何把儿子孙子扔囚笼十六年。
天潢贵胄没有人格,杀子杀孙这么炸裂的事,他们依旧能风轻云淡做出来。
搅屎棍的反击就是个笑话,被沈王‘轻松’破解。
说他们无耻,都是侮辱无耻这个词。
陆天明坐椅中用力搓搓眉心,思索背后的漏洞,现在可以完全排除韩爌和冯铨,他们不会参与这种事。
主事人偷偷在山西?
潞安府有个勋贵?
陆天明依旧没意会到沈王会在王府强留他,不去王府纯粹是性格使然,没心情与一个老王八浪费唾沫。
董成虎从外面进屋,“大人,兄弟们跟着县衙胥吏去看过,尸体被收殓了,被人勒死后挂大殿门口。”
陆天明抬头看着他,“人家都承认了,看这有什么意思,王府的路有没有摸一摸?”
“天下王府规制都一样,沈藩没任何特别,且王府比晋藩王府小一圈。”
陆天明抱胸冷哼一声,“师兄,人家在看咱们的笑话啊。”
董成虎靠近低声说道,“大人,城郊有四千骑军,今晚城门不会关,以表示对钦差的欢迎。”
“师兄有什么想法?”
“连夜搬走银子。”
“哈哈哈~”陆天明被逗笑了,“师兄,确定能守住的银子的时候,才能搬银子。还记得曹鼎蛟在山头说过什么吗?对付流贼,他们若能投降,一开始就投降了,一旦杀起来,得比他们更狠,比他们更绝。因为流贼是被欺骗的愚蠢百姓,抢劫让他们失去人性,您看,流贼其实与藩王完全一样。”
董成虎想不到他要做什么,“大人请明示?”
“今晚时间很重要,他们一定在搭灵堂,第一天晚上只有直系男丁守灵,老沈王有四个儿子,除了世子还有三个郡王,世子除了两个嫡子,还有三个儿子,带二十个兄弟送他们上路,不准用刀,用我给你的毒药,留下嫡次孙就行了。
既然沈王想玩,那就玩大点,让地方官主动请锦衣卫查凶,咱们给他们定一个争王位互残的罪名,等老沈王去世,沈藩会与湖广辽藩一样除亲王爵,变为郡王传爵。”
董成虎动都没动,郑重说道,“大人,您这就玩砸了。”
陆天明拍拍他的肩膀,“就是要玩砸呀,一口气杀六个郡王,这事太炸裂,连你都不敢想,自然别人也不会怀疑是咱们动手,包括算计我的人。
他们一定以为我不敢,那他们就会怀疑潞安府潜藏有反贼,大把时间让我们做事。
我原本想诈伤拖住他们,显然有人提前通知沈王破局,但他手段太次,又不是我的儿孙,没道理沈王杀孙子,害怕的是咱们。”
董成虎摸摸额头,都是从哪学来的奇葩逻辑,太狠了,你这与造反有什么区别。
得说服兄弟们啊,自己就算想去也做不成。
陆天明无所谓摆摆手,“二十个人,每人一万两,挑武堂的师兄弟,等我到平阳府给他们弄个民籍,咱们再成立一个小商号,不用他们回京了,带家眷在山西享福。”
董成虎舔舔嘴唇,你疯了,但这银子…能诞生更多的疯子。
王府的护卫与执役战力差不多,对付佃户没问题,对付校尉得回娘胎重生。
师兄思考半天,还是安静退出门外,陆天明话都出口了,无法劝阻。
但不能完全听话,陆天明想法太危险,不能为了一件暗事,留下二十个隐患,反正给你试着办一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具体事宜就不用你考虑了。
曹文诏若在场,一定能听明白陆天明的逻辑,钦差要在潞安府斩断黑手与流贼的信息传送,还要到泽州府斩断狗链。
现在沈王这么一搞,陆天明直接回敬一个大剂量炮仗,那样不去泽州府就能把两件事都做了。
高迎祥一定会以为潞安府完全把钦差和骑军困住了,曹文诏还在河南运粮,山西空虚,天赐良机,他会着急去抢狗食。
这就相当于一个回合制游戏,论官场单挑互殴,陆天明的反应速度超越所有人。
外面骑军做饭有点杂音,陆天明拒绝见任何人,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