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洞西北方向三百里。
隰县、永和、石楼三县之间的吕梁山深处,高迎祥来这里一天了。
宋裕本判断对了,但还是小看了马贩子。
陆天明还在秦东镇的时候,老天爷刚下雨,高迎祥就带人从沁河河谷出发,轻而易举穿过宋裕本守着的北线。
从距离洪洞百里的霍山出来,昼伏夜行,穿过霍州和赵城县之间的汾河,进入西侧罗云山。
然后过蒲县、大宁,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五天时间来到黄河边,对面就是延安府延长、延川、清涧,随时可以回家。
张献忠、马守应、刘哲、黄龙、拓养坤、郝摇旗等头领也全部出来了,每人带着几百人不等,加起来差不多三千。
夕阳西下,高迎祥站在河边山坡上,面对大河安静无语,身后的山谷中不断传来咳嗽声。
烟灰入肺,基本废了,过了这个冬天,能不能有两千人还是个问题。
他们还真不缺粮,且肉食很多,野兽最清楚哪里能避难,躲避山火进入山谷,里面全是精疲力竭的野猪,让他们发了大财。
趁着烧山,杀了上千头野猪,扔到山坡上熏肉干。
流贼第一次背着肉食逃命,也是天下奇景。
三个月前二十万人,大家意气风发,三个月后,十不存一,如丧家之犬,连哀吠都不敢。
身后传来吭哧吭哧喘气的声音,李自成恭敬行礼,“舅父,外甥回来了。稷山附近的骑军十分厉害,与曹文诏的枪矛兵不同,他们一半人如同鞑靼人,骑射了得,兄弟们试了两次,差点被咬死。”
高迎祥轻咳两声,回头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很努力,兵事上根本没有胜利的可能,你们就不该出山。
咱们要回家了,家里什么都没有,这个冬天只能在黄河两岸来回躲避,你有什么想法?”
李自成摇摇头,“我们只能回家,河东留不得,此地依旧属于平阳府地界,义军一旦劫掠,马上会引来精锐骑军,不缺饷银的边军惹不起。”
高迎祥淡淡一笑,“自成,做事要时刻观察大局,明朝与东虏都太安静了,三五年内山西的确不能来,但山西的兵也出不去,曹文诏肯定不会在山西,他们的精力会被牵扯到宣大。”
“舅父判断东虏进攻宣大?”
“不是,我对东虏不熟悉,但我很了解漠南,咱们的兄弟也有假鞑靼,他们在河套长大,自然了解林丹汗。”
李自成没听懂,拱手道,“请舅父教导。”
高迎祥扭头看一眼漫天红霞,深吸一口气道,“天下人都欺软怕硬,明朝、东虏、鞑靼都一样,我们也一样。
但鞑靼人有一点好,他们不怕丢脸,逃命就是逃命,没有乡土观念,林丹汗从辽北草原逃到漠南,那接下来只会再跑,东虏会与明朝全线接触。
明朝只有防守蓟辽左翼的实力,右翼宣大只能靠山西,在陆天明未吸取山西力量之前,三五年内宣大非常危险,那我们就非常安全。
只要东虏存在,我们就不会与他接触,到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山西很强,兵很多,但他们绝不会出山西地界。”
这大局观牛逼!
李自成低头思索一会,“感谢舅父教导,大明就像一只重病的老虎,东虏是狼群,林丹汗是野猪,我们要做豹子。”
高迎祥点点头,“我们现在连獾子都不算,就是一群老鼠,想做豹子还远的很,你很聪明,知道我们得动起来。
以后千万别想着经营地盘,什么时候我们搅乱天下,什么时候才能经营地盘,不要像马守应、张献忠一样,总幻想有块地盘慢慢发展。
那是错的,停下来就是等死,我们无论如何发展都不可能比明朝快,他们只要缓一口气,我们就死了。”
李自成点点头,“看来我们得与东虏联系一下,双方配合夹击。”
高迎祥脸色一顿,“胡扯,东虏是蛮夷,我们不需要去联络,他们一定不会让义军死,东虏也知道我们就是老鼠,义军若陷入绝境,东虏一定会趁机寇边。
他们不会允许大明喘气,目标与我们一致,不用商量也会配合我们,但这是利用,我们实力弱小,不得不认,没必要勾连外族。”
李自成深吸一口气,“那咱们得先得从老鼠变成獾子,当下太被动,就算以后进入中原,与舅父留在商南的矿工兄弟汇合,山西只要放出少量骑军,我们还是亡命天涯的局面。”
高迎祥脸色换作欣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