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格类的确长了一智,可惜不够。
他还不知道掉入自我怀疑、自我佐证的逻辑陷阱。
一个二层逻辑永远无法证明另一个二层逻辑的真假,这是人性的悖论,够他玩一辈子了。
张世泽通过简单的几句话,彻底隐藏了真实目标,在女真高层混了一个大彻大悟、得道大仙的人设。
大同又给德格类一种处处无法下嘴的现实,佐证了张世泽的聪明,也佐证了陆天明的谨慎。
反过来说,越不可能被袭杀,敌人越能成功。
德格类很聪明的,他只要认真观察沿路的兵堡,寻找突破点,一个就行了。
明军在边墙的防御严密,陆天明处于前线才不正常,他一定会居中调度,府城是唯一的选择。
那就得攻城,还得看看府城的防御。
休息过后,心有定计的德格类跟着马士英继续奔马,顺着边堡通道向西。
这是正常的直通驿道,虽然走白登山南边也行,会绕一段路。
夕阳西下,一群人来到方山堡,德格类一路都没找到防御薄弱点。
方山堡看起来也不弱,但南边突然出现山坳拐角的藩庄,德格类脑袋一亮,座山雕袭击代王就是从这里出塞。
这地方除了山谷狭窄,大军需要跨越一道山梁,没别的劣势。
兵堡独立于边墙外,顶多两千人,同样有跨越山沟的水门和半山腰的关门。
天赐良机啊,陆天明不会对这里过于关注。
方山堡不是军事上的弱点,但绝对是心理上的死穴,这才是真的破绽。
因为这里只是‘出口’,座山雕不是从这里进来的,陆天明自己欺骗了自己两次,会下意识忽视这里会被从外面攻破。
黄昏来到府城,德格类差点笑出声。
判断没错,大同边墙既然是铜墙铁壁,那内部必定无比空虚。
府城没有任何兵力,陆天明和总督都放心的很。
马士英带德格类直接来到总督府,让他在客房稍等,扭头到后院。
张宗衡神色轻松,一边喝茶一边左右互搏下棋,看到马士英回来,连连招手,“冲然辛苦了,一切被东主算准了?”
马士英笑着点点头,“果然是德格类来联系,而不是张之相,下官带他沿着兵堡到府城,他都没发觉这是个坑。”
张宗衡哈哈大笑,“自己骗自己才是高明的间计,德格类想观察兵堡,下意识认为走兵堡驿道很正常,一路都在自我欺骗。我们只会让他路过府城东边的兵堡,西边什么情况他们不会去试,方山、藩庄不过三十里,他会给自己找一条金光大道。”
马士英点点头,但脸色凝重,“驱敌围杀自己,艺高人胆大,下官这几天依旧没回味过来。”
“置死地而后生,东主勇气非凡,只有隐藏自己,才能躲过朝臣的算计,躲过天下势力的关注,你我才能在宣大长久驻守,山西才能安静经营,恭喜马兄弟即将上任宣镇巡抚。”
“道理是这个道理,下官心慌啊。”
“不用心慌,我们带德格类去藩庄。”
“嗯?东主已经来了?”
“是啊,昨晚就到了,有点疲惫,休息一天了,现在可以招待客人。”
“一个人?”
“不,鞑靼公主也来了。”
马士英顿时放心了,“看来河曲一切妥当,下官这些天时刻在学习东主的计谋,惊为天人啊,好久没有这种仰望的感觉了。”
“哈哈哈,老夫可不会给你转达马屁,走吧。”
客房,德格类听闻陆天明在藩庄,顿时佯装恼怒,“马大人,太阳落山前我们与藩庄擦肩而过,来回六十里,好玩吗?”
“十爷想多了,马某也是刚知晓,十爷来的很巧,大人午时刚到藩庄。”
德格类吭哧吭哧出气两声,无奈跟着他们去往藩庄。
张宗衡和马士英内心微笑,德格类一副吃定中军的模样,好像陆天明已经变成了阶下囚。
几人戌时才来到藩庄。
德格类一眼判断这里没有大军,校尉越多,大军越少。
陆天明钦差坐镇藩庄,兼顾东西防线,山顶又能了望方圆形势,理想的中军驻留地。
三人被校尉带着过重重拱门,最后来到一处空旷的大院,廊道中全是校尉,正屋光亮。
屋里有暖墙,温暖如春,陆天明和兀良哈身穿便服,都在锦榻中躺坐,脸色…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