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五月。
草原本应如绿毯般铺满大地的牧草,如今只剩下稀疏枯黄的几簇,在热风之中瑟瑟发抖。
地面干裂出一道道大口子,大地干渴到极致张嘴,欲吞噬万物。
自去年冬季,北地竟然没有下一点雨雪,北直隶、晋陕、河套、草原齐齐大旱。
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而乱兴。
大明朝焦头烂额,五省总督和郧阳抚治卢象升正在围剿流贼。
中枢对灾情无能为力,干脆当做看不到。
流贼如今已逾五十万,若非他们春季去惹秦良玉,可能又壮大一倍。
北地大旱,高迎祥也知道回到北面无法生存,今年一直在南阳、湖广、四川、英霍山等地,借河流大山躲避朝廷大军。
本来玩的挺好,张献忠和罗汝才有更大的想法,欲合兵经营天府之国,十多万人向西进入夔州府。
继陆天明、洪承畴、卢象升之后,流贼见到了自己的第四个克星,居家的秦良玉被迫披甲,起一万白杆军,劈头盖脸一顿揍。
十万人落荒而逃,半月狂退六百里,进入湖广水泽地区,再也不敢去西边了。
流贼陷入卢象升、洪承畴的剿杀中,但英霍山隔着南阳府与秦岭相连,明军无法围杀,流贼也没有灭顶之灾,暂时很难看到结局。
皇帝不是没想过调辽西、山西、以及京城白杆军剿匪,可惜所有人都要开拔银,朝臣拉拉扯扯一年都没结果。
流贼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军,辽西骑军若入关,那辽西就危险。
至于山西骑军,皇帝和朝臣谁都不愿提,若因饷银问题闹僵,反而连最后的保障也没了。
北方闹灾,中原闹贼,江南和山西却在大兴商贸。
海贸越来越大,边贸更是越来越‘猖獗’。
但如今的边贸与之前区别很大,商号只要愿意就能出塞。
杜文焕驻守塞外哈套儿后,张家口商号在距离边墙三百里的沽源水泽、以及距离五百里的多伦湖紧靠大山立寨。
其中多伦寨还是座山雕的驻地,与东边的红崖子山相隔四百里,中间就是燕山与哈剌温山连接处的御道口。
东虏在红崖子山常驻一支两千人的骑军,双方如同守门一样,这边守着漠南草原,那边守着辽北草原,谁都没有惹谁,护佑商贸扩大了十倍不止。
从前年开始,李述孔大掌柜带千余驮马打通了外喀尔喀和瓦剌的商路。
不管鞑靼人与瓦剌人有多少龌龊,也不管他们各部之间有什么仇恨,蒙古人对商号的态度一致。
他们把商号当朋友、当客人,没有奸商的概念。
春秋两次走商,他们都主动护卫,对各种物资需求量越来越大,受归化侯夫人的邀请,主动来走商。
中断六百年的丝绸之路,一下子就恢复了,沽源集中关内的货,多伦与漠北交易,归化与西域交易,处处是热闹,处处是繁华。
天空中烈日高悬,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漠南草原一支二十人的骑军小队,正在由西向东而来。
他们全部背弓挎刀,穿着整齐的劲装,胸前一个拳头大的徽章。
山河印所到之处,北地均可畅通无阻。
但这个山河印与镖局印、裁决印不同,中间竟然是一个三叉战神矛。
漠南百姓一看,就知道属于归化侯夫人与兀良哈公主麾下。
辛未太岁升仙后,侯夫人与公主均有遗腹子,两人怀胎十二个月产子,民间百姓称为神子。
降生后就受万千宠爱,归化有专门的乐宫玩耍,兀良哈公主更是把一万族人调回归化拱卫小王子和小伯爷。
察哈尔在河套越发分散了,但族人的日子也越好了,太行商号通过周藩调来很多郎中,家家都有小孩,一片兴旺之象。
两位夫人麾下有独立于太行商号之外的忠勇商号,战神矛徽章,其实就是忠勇伯商号,属于一家之产。
李述孔也属于两位夫人麾下,行商范围比太行商号更广,京城、开封、保定、宣大、江南,甚至西域、漠北都有分号。
陆氏商号麾下自然也有自己的护卫队,这二十就是其中一队,如今奉侯夫人之命,到多伦城寨,找巡弋到此的兀良哈公主。
一路上碰到不少零零散散从宣大出关的商队,有的人雇佣边军带路或护卫,有些多次出塞的熟人只需要插个山河旗。
这种旗稍小,上面均有编号,从哪到哪均有严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