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做了个噩梦。
自己带着枷锁脚链,跪着伺候一群獠牙辫子男和穿旗袍的吊睛母老虎。
惊醒后再也睡不着,通讯靠腿的年代,博弈的间隔时间太长,自己的‘快节奏’思维格格不入。
养伤期间已经策划了无数方案,他们可能还在善后吴惟华案。
又不能去冒然试探某个人,越怀疑越不能碰,好难受啊。
张之桐察觉他醒了,用力向怀中拱拱。
陆天明叹气一声,这年头也就只有女人可靠,嫁鸡随鸡的价值观下,每个人对自己的丈夫都很忠诚。
嗯?忠诚?
身边这个可能不算,陆天明伸手到大小姐胸口,不一会她就呼吸急促,“讨厌,不好好睡。”
“娘子,阳武侯有几个妾室?她们管家里的事吗?”
张之桐突然安静了,过一会才狠狠说道,“侍妾都是玩具,来来去去送人,他只有一个妾室,是陪我一起长大的婢女,我的陪嫁丫环甜妞。”
“听起来好似有故事?”
“没有,下午我带回来,留在这里伺候郎君。”
“啥?”
“她是陪嫁丫环,我是郎君的人,她也是,妾身不在的时候,她应该陪郎君,但不能让她过夜,妾室没资格。”
陆天明,“……”
本来挺好的,张之桐又变成了冷峻脸,陆天明以为她不想冒雪出城,也没有多想,躺炕上补觉。
二月二是休沐日,胥吏没什么假期,大老爷的假期还真是多。
陆天明终于迎来一位‘朋友’,能打发点无聊时间。
天气还在下小雪,大兴知县韩智文带随从拎着两个沉重的食盒,通过校尉来到后院。
陆天明在书房等候,韩智文进门连连拱手,“陆千户这日子过的还真是雅静,雪色纷扰,适合围炉小酌,韩某来看看大明豪杰。”
“韩大人前途光亮,来看一个厂卫,未免自甘堕落。”
“哈哈,如今又不是东林当朝,没那么多说法,谁还不能有个朋友。”
“有道理,韩兄请坐。”
韩智文笑呵呵坐在对面,随从立刻摆食材,完后老老实实躬身退出后院。
陆天明皱眉看着一桌饭,“韩兄,你来搞刺杀?”
“贤弟玩笑了,朝阳门酒楼刚刚做好,都是拿手好菜,热乎着呢。”
“韩兄,你带着烈酒,烧鹅,海鲜,肥肉,陆某受伤了,你想吃死我呀?”
韩智文啊呀一声,脸色涨红,“有这忌口?愚兄还真不知道,这…这…”
陆天明指指黄瓜胡萝卜,“没关系,你吃吧,陆某只能吃清淡。”
韩智文连连拱手抱歉,“你我都是处于漩涡中的人,一种是贤弟这样极度安静,一种是愚兄这样,头疼的琐事不断,近些天脑袋都被搅和成糊糊了,等贤弟伤愈,愚兄再赔罪。”
“处于旋涡?韩兄话里有话呀,不妨说来听听。”
韩智文给自己倒了一杯,表示赔罪,才悠悠说道,“贤弟知晓愚兄是哪里人吗?”
陆天明一愣,“这能说明什么呢?”
韩智文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愚兄给贤弟讲讲自己的故事,我是浙江湖州人,家就在太湖边,与苏州一湖之隔,十岁蒙学之后,没有在乡里读书,一直在苏州的书院。
江南汇聚天下荟萃,苏州又汇聚江南荟萃,读书的时候东林大兴,无锡与苏州乘船十分方便,愚兄几乎时刻在东林书院学习。
每月一小会,春秋大会,会各三日。少则千,多则上万,美酒佳肴不断,歌伎才女云集,大儒名士如林,天下士子慕名而往。
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盛况空前。
愚兄在东林书院混吃混喝十年,交接了不少朋友,七年前,东林突然掉落云端,我们惶恐挣扎,幻想让皇帝重新任用君子。
可惜一切都是白费,那些供养书院吃喝的士绅豪商离开了东林,他们离开也就算了,江南的贵人也不再理会东林,读书人如同突然失去父母,繁华一夜而散,士子惶恐回乡,担心被牵连,竭力否认与东林的关系。
三年前愚兄中进士,他们又来了,但愚兄在乡间避难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前辈,决定沉默看一段时间,果然,他们又倒了,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突兀诈尸,突兀死亡。
致仕的致仕,过世的过世,如同商量好了一样,东林短短半年全部撤出朝堂,不愿致仕的孙承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