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春闱会试,陆天明真没注意。
原来官场把刺杀与会试联系到一起,这是每个王朝的‘政治正确’,难怪整个官场竭力消除影响。
他们不是不做人事,是不能‘上当’。
贡院就在崇文门旁的明时坊,定远侯就在贡院旁边,武靖伯、恭顺侯、丰城侯距离都不远。
骆养性、西宁侯、曹化淳过年就在忙活此事,锦衣卫、禁卫、净军,皇帝‘家丁’性质的军士负责里外安全,他们真没心思与陆天明掀大案。
其实一过上元节,很多举子已经到京城,二月份崇文门附近遍地儒袍,陆天明这次真得闭嘴了,闹事会惹恼天下读书人。
二月初八,皇帝令首辅周延儒为辛未科主考官。
这是皇帝支持周延儒扩大影响力,收服门生的信号,本科进士将来都得称呼周延儒座师。
二月十八,东城和崇文门附近禁止一切婚丧大事,上万名兵丁来回巡视,不得喧哗聚集。
三场考试完毕,立刻阅卷,三月初五公布杏榜贡士名单,陈于泰高中会员头名,吴伟业第二。
官场和举子突然炸了,因为陈于泰是周延儒同乡,两家还是姻亲。
吴伟业更牛,与张溥同为复社,与周延儒有师生之名。
堂堂首辅,竟然操纵会试,众人再查一遍榜单,果然有周延儒很多学生,不仅张溥、吴伟业在其中,还有杨廷枢、吴昌时、陈子龙等复社成员。
过分了,太过分了。
陆天明在皇城角落都听到了官场的吵闹,他算长见识了,关外东虏肆虐、西北流贼肆虐、中原大灾遍地,朝臣不做正事,却在互相吐唾沫。
周延儒被冠了一个非常严重的罪名,制造抡元。
抡元乃应试首名,院试、乡试、会试、殿试,第一名都是抡元。
贡士接下来参加殿试,不会有人落榜,皇帝重新排名后称呼进士。
制造抡元,是说周延儒给皇帝提供了两个名字,名义上垄断状元,实乃操纵皇帝。
叽叽喳喳、呜呜啦啦吵了三天,陆天明以为皇帝会出面平息。
没想到更严重了,周延儒开始反击。
大明朝别的不多,就是党多,齐、楚、浙、昆、东林、阉人、闽人、西人、秦人…
会试之后,乌程党新鲜出炉。
即温体仁、闵洪学为首的浙江省湖州府乌程县人,及其麾下党羽。
一次科举,变成周党与乌程党的掐架。
三天后,凑热闹的官员发现不对劲,立马抽身看事态。
两党泾渭分明,一方弹劾徇私舞弊、欺君大不敬,一方弹劾祸乱中枢、滋事渔利。
又三天后,皇帝满意了,制衡达成,宣布亲自观看会试卷并举行殿试。
三月二十,殿试重新排名公布,陈于泰状元、吴伟业榜眼,名不见经传的夏曰瑚为探花。
一甲进士及第三人,二甲进士六十七名,三甲同进士七十九名。
皇帝不仅肯定了周延儒一众主考官的公正,还亲自在陈于泰试卷上批语:精通经史、敏悟好书。吴伟业的试卷批语:正大博雅,足式诡靡。
试卷公布,皇帝创造了一个成语,瞬间结案。
足式诡靡意为足够奢华、又缺一点朴实,似乎恰当描述了仅有23岁的未来文学家,皇帝这点眼光倒是合格。
但这时候的吏部尚书辞官,左都御史闵洪学转任吏部天官,主持新科进士叙官之事。
周温斗,第一回合平手,皇帝十分满意自己的手段,朝臣好像也‘惧怕’皇帝言出法随,齐齐揭过这件事,朝堂回归日常撞钟模式。
陆天明仰天长叹,我滴妈呀,你们总算完了,该我济世行医了。
三月下旬,官场和新科士子举办宴席的时候,京城出现了一群校尉。
一般来说,穿青衣的全是正式校尉,拿哨棒的是巡街校尉,拿文书的是坐衙校尉,挎刀的是正衙校尉。
新出现的校尉很另类,每个人都挂着闪亮的云纹铜质腰牌,一人夹着文书挎刀,五人挎刀背弩。
他们六人一队,杀气腾腾,不找百姓,专找贵人、富人。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完全没看懂,后来才知道皇帝亲军在济世行医,贵人的诊金很可观,得校尉拿箱子抬。
公侯伯一家不落,校尉挨个拜访了一遍。
接下来是四品以上京官,照例一府不落。
再下来才是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