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天天开朝会,但他的朝会在乾清殿,参加人数有限,五军都督府的勋贵除了大朝会,一般不去。
张维贤醒来后,被婢女伺候穿衣洗漱,听闻陆天明昨晚在西院休息,他不着急去上值了,得看看这小子准备怎么做。
张之极去往西院,半个时辰后才返回正屋。
“爹,他一大早就走了,桐桐说他枯坐了一整晚。您说的对,这混蛋果然有跑路自立的心思。”
张维贤满脸苦涩,“他很干净,当然会有自立的想法,连裕本都时刻想着跳出去,他只要未大婚就不在圈子里,离开当然是最简单的办法。内心抗拒大婚,大概就是这样的原因。”
“看起来好像幡然醒悟,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儿子已派人出去打听。”
张维贤本不想说话,听闻儿子这样说,更加苦恼了,“幡然醒悟?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幡然醒悟?这是谁的判断?桐桐能看出来男人醒悟吗?”
“没…没有,是儿子这么判断,否则他不会枯坐一晚,天不亮离开。”
“愚蠢!”张维贤突然恼了,“张家招天明做女婿,就是看重他主次分明、手段利索,这是成大事的潜质,我们不要公侯,只要一个新的未来。他若幡然醒悟,顶多是第二个裕本,我们要之何用?老夫岂非眼瞎了,菁菁也不用嫁了。”
张之极等老头情绪平复,才喏喏开口,“他对桐桐过于钟情,对其余女人又过于薄情,枯坐一晚,明显后悔了。若他依旧想着和裕本到山中自立,那这人过于冷酷,不嫁更好。”
张维贤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儿子,“之极啊,你眼光平庸,心态不错,如此大争之世,你一人完全无法应对,为何不能与他掏心置腹交朋友呢?
他当然会听桐桐的话,因为那是他最看重的老婆孩子,但也不会完全听桐桐的话,因为他是有理想、有主见、有思想的男人。
你是未来的国公,京城的主事人,怎么能用是和否这类简单粗暴的标准来看待一个人?”
张之极被他老子训惯了,低头听完后立刻认错,“儿子的确考虑的太简单了,大概他会支持裕本在内长城西侧藏兵,还是想挟兵自重。”
张维贤无奈叹一口气,“老夫说了不会干涉他,那就不会干涉他,裕本在内长城西侧藏兵是老夫的计划,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完全没听明白老夫在说什么,天明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无论好坏,都是一个新的未来,大明朝这一群贵人,二百年来纠缠不清,永远不会有新的未来,好好看着他做事,只要他把事做成就行,过程不重要,不要想着去干涉他。”
突然变成了教子课,张之极低头想想,语气有点落寞,“儿子明白了,总之他们各有想法。”
张维贤捏捏眉心,感觉身心俱疲,凝声说道,“历史滚滚,大浪淘沙,别说我们张家,朱家被冲刷二百六十年,同样变成了大江淤泥。
聚沙成塔需要的不仅是智慧,更需要气运。
百姓愚昧,他们认为气运是命运,是天地选择的正统。
但我们应该十分清楚,气运不是虚幻之物,是无数选择汇聚的结果。
我们的出身早已决定没有新的选择,张家永远没有聚沙的机会,找到那个人,不管他是聚拢朱家那摊泥,还是另一堆泥,张家不要掉队,成为他的助力,还能延续下去。”
张之极两眼一瞪,“这小子何德何能,父亲如此看重。”
“何德何能你应该自己看,不要总问老夫。天明是不是那个人老夫不知道,但老夫一直认为,天明是唯一不会选错的人,他身子站的非常正,思维从未被旁枝末节影响,大是大非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晰。你觉得他犟痴,那你就是真正的愚蠢。”
张之极惊诧不已,但这次真的闭嘴了。
廊道中出现管家的身影,“公爷,小公爷,姑爷从东直门出城去了,东城兵马司说去了三里屯,他还叫了两人带路。皇史千户所的校尉雇佣车马行大车,到别院和东英楼搬东西。”
张之极摆手令管家离开,疑惑对张维贤道,“爹,这时候找陆家亲戚有什么用?障眼法?”
张维贤吭哧笑了一声,突然轻松了,“笨蛋,他终于开始做正事了。”
……
陆天明不仅要去看陆家人,他还下令秦大成放弃查账,与董成虎一起集合校尉,到别院把银子运到三里屯,收集京郊官驿战马,准备出发。
他悟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的确不能学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