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八,汾州隐泉山地界。
陆天明南返三天,他已经进入吕梁山,距离永宁州七十里左右。
汾州到西边黄河大约一百五十里,是吕梁山最窄的地方,对面就是农民军老家绥德、米脂、安定等县城,延绥镇在北面五十里左右。
所以这地界并没有远离交山的农民军,反而缩回西边,更靠近他们,
高迎祥、李自成崇祯二年曾进入山西,在吕梁山没什么作为,逐渐去往南边,沿着黄河在大山里晃荡一年,时而山西、时而陕西,依旧没什么收获,又撤回陕北。
现在跑到晋东南,没有参与晋中劫掠,肯定是‘脑袋’的决定。
他来过这里,所以他吸取教训,把‘发财’的机会给了罗汝才。
流贼内部来说,李自成在这里还有一支‘偏军’,也算他参与了大事。
农民军权争一开始就有,从王二、王嘉胤就开始了,个个都想做大头领,也没什么奇怪的。
无论怎么想,总感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现在已经进入了某种模式。
一切没表面这么简单,这里面应该有其他谋划,
他们在晋东南,相对其他流贼算是老实,‘历史’中曹文诏一直在撵着王自用狂揍,把王自用南来北往揍了两次。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却一直缩在太行山区,到最后决战,有左良玉、卢象升参加,才被裹挟进入河南。
只有他们走到了最后,这就相当让人怀疑了。
但陆天明并未发现他们的利益链在哪里。
所以假设依旧是假设,暂时没有证据。
此处山沟里有几户人家,逃难全跑没影了,陆天明在茅草房里挠头苦思。
身穿土蓝色衣服的刘妞妞进门,正好看他使劲挠头,石板上的舆图全是划线,旁边关于晋商的信息又是一摞,快被他翻烂了。
若刘妞妞见过去年这个状态的陆天明,就知道他给形势列出无数个可能,哪一条都不确定,无从下手了。
“老爷,永宁州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少了,若下个月流贼还未退出山区,很多人在山里恐怕被冻死。”
陆天明头也不抬说道,“吕梁山的确冷,刚刚初秋,晚上凉飕飕的,放心吧,我不打他们,流贼也待不下去,他们没粮了,秋季抢不到粮,冬天就是等死。”
“妾身派出去五十多个兄弟,他们都没有带回来信息,看起来罗汝才还在与交山的义匪怄气,没有理会王自用的安排。”
“不可能,交山义匪不会坏他们大事。”
陆天明一边说,一边抬头,刘妞妞的装扮让他一愣,哈哈大笑起来,“谁让你穿这样的?”
刘妞妞下意识摸摸脸,“哪里不妥?”
他蓝布印花衣服脏兮兮的,头上裹着一块蓝巾,额头一抹中刘海,与陆天明印象中黄土高原女性一模一样,若非她故意把脸弄黑,一定是水灵灵的巧儿。
刘妞妞看他突然盯着自己露出笑意,脸色一红,下意识低头,陆天明却伸手捋捋她额头中间的一簇刘海,语气如同梦游,
“妞妞啊,我们现在什么都清楚了,就缺少中间这一簇,一定是我们忽视了某个势力。”
刘妞妞无法回答,陆天明伸手捋了捋也没了后续,低头又看了一会舆图,沉声说道,
“等校尉把西边两支斥候叫到身边,我们得去交山的三座崖看看,流贼可以跑,但不可以有山西人参与,若他们不听话,我会端掉他们的窝,宁肯杀了他们,也不能让他们把山西的人心防线撕扯开。”
“老爷,四百多骑军入山,您可能发挥不出文水那样的威力,沟壑纵横的大山,骑军若被堵在山谷必死无疑。”
“你想多了,我不会骑马入山,祖家那些家丁下马更是精兵,咱们扮做一支流贼去会会他们,至少要掌握清楚他们的动向。”
“老爷是钦差,为何冒险去看一支流贼?就算他们名声不错,也是敌人。”
陆天明笑着摇摇头,指指舆图道,“妞妞,做事不能看眼前,世间万事均有关联,交山北面百里是静乐,静乐过去是岢岚州、保德州、河曲,这些地方与流贼老家隔河相望,更关键的是,属于内长城班军驻地啊。
北面就是河套地区,不算大同府的话,静乐、岢岚州,是防御河套的二道防线,所以二百年来,山西镇才不辞辛劳在岢岚州有一处驻兵,朝廷从未同意他们回撤,你以为历代大员傻呀,随随便便把一个卫扔到大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