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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昪闻言面不改色,朝太尉拱拱手,说道:“如太尉所言,兴亡有继,在德与力,自汉而魏,又由魏而晋,皆是如此,神器更易,天道无常。至于韩非子所言也未必尽然,太尉且想,贵国之国力与赵国相较又孰强孰弱,该处卑否?”他言及曹魏取代刘汉,而司马氏又取代曹魏,无不是以臣下反叛旧主,晋国国君并不比成国高尚。至于国力,虽大小有别,尽可从横捭阖,《亡徵》之语并非一定之论,国力小者岂能以此就卑躬屈膝?
太尉一听,吹胡子瞪眼,结舌道:“这,这,你……”
纪昪连消带打,竟让太尉无言以对。
太傅沉声说道:“石赵乃异族,贪残无度,穷兵黩武,比之匈奴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人神所共愤,中国所不齿。今贵国有蜀山之固,而我国有三江之险,本互为唇齿,然贵使倒似乎忘了利害,竟舍本逐末,不如邓伯苗远甚也!”邓伯苗即是邓芝,曾为蜀汉使者出使东吴,促成孙刘联盟,并力对抗曹魏。太傅倒是一语中的,纪昪虽能言善辩,但言辞上胜过晋国朝臣也无益处,还不如恪尽职守,促成两国交好,共抗石赵。
其实成汉乃氐人所立,不过《山海经》有言:“氐人之国,炎帝之孙。”说来与汉人同源,又好儒学,可谓同文同种。
纪昪听了,忙朝晋帝下拜道:“下使愚拙,还望陛下不计前嫌。”
皇帝道:“罢了,贵使请起,赐坐!”
纪昪谢过,奉上贡物。
皇帝一看,竟是一幅五彩龙纹锦,倒也十分难得。
内官再宣:“宣赵国使者觐见!”
赵国使者碧眼黄发,一部虬髯,一看便是羯族胡人。他近前作揖道:“赵国使者石霜见过南朝皇帝,愿陛下百岁千秋。”他称晋国为南朝,是要分庭抗礼,且比之纪昪祝贺的“千秋万岁”要短了许多,仗势欺人。
皇帝听了,脸上不悦,问道:“贵使因何而来?”
石霜道:“我奉北国天子之命来此,只为讨还传国玉玺。”
皇帝不觉紧握双拳,怒视他道:“传国玉玺本是我朝之物,你何敢言还?”
石霜哈哈大笑,说道:“我高祖皇帝顺天命,得传国玉玺于刘氏,继承大统,至今已历三世,从未听闻玉玺原是南朝之物,陛下之言恐为天下人所笑。”石霜所言高祖名叫石勒,本是赵国刘氏皇帝所封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后起兵攻灭刘氏,自称为帝,继赵国绝统。
皇帝道:“君不闻刘氏所得玉玺是我大晋的吗?”他是说赵国皇帝刘聪灭西晋而得传国玉玺。
石霜道:“哪个大晋?”自是不认南朝与西晋同属一朝。
皇帝虽怒,却无以为驳。
太傅言道:“大晋本就只有一个,我朝中宗乃高祖皇帝曾孙,堂堂皇室贵胄,承继大晋正统,此天下所共知,贵使故作孤陋寡闻罢了。”他所言的中宗是司马睿,乃司马懿曾孙,于西晋灭亡后在江南另起朝廷,国号仍叫晋。
石霜道:“我曾听闻刘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不知其所立汉国与之前的大汉是否一朝?”显然是不认司马睿的正统,以刘备之事讽之。
太傅正待复言,却听五兵尚书张琦道:“刘玄德乃乱世英雄,且被献帝尊为皇叔,由他继汉之绝统可谓名正言顺!”
石霜道:“我朝刘氏也继汉之绝统。”刘聪自认汉室后裔,刘聪之父刘渊曾立国号为汉,还追尊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到刘聪时才改国号为赵。
张琦忙道:“刘玄德之蜀汉仅领仅益州一地,与前者献帝之汉算不得一朝。”
太傅一听,心道糟糕,石霜言及刘备不过是个圈套,朱信竟钻了进去。
果然,石霜道说:“南朝所领之地也只荆、扬二州,依阁下之言与前晋也算不得一朝。”
张琦哑口无言。
群臣窃窃私语,无人敢与之争辩。
石霜对皇帝道:“既如此,陛下何不完璧归赵,也可赢得当世美名。”
皇帝暗怒,却听旁边一人笑起,皇帝一看,却是纪昪。
纪昪笑道:“尔乃蛮夷,不知古之秦、赵乃同姓之国,互为姻亲,所谓完璧归赵,不过将玉玺交给家人而已。”战国时的秦、赵二国国姓都是嬴姓。
石霜问他道:“足下是何人?”
纪昪道:“鄙人纪昪,乃成国使者。”
石霜道:“原来是纪郎,人言纪郎在成国辩才无双,可要与我一辩?”
纪昪道:“岂敢,岂敢。”说着仰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