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杜云蛊毒又发作,比上次又迟了一个时辰。他稀奇这毒,却痒得求死也难,浑身上下被绳索绑着,嘴里堵了布团,只鼓着眼在地上翻滚、打挺,好似一条离了水而蹦跶的鲤鱼。胡不二、阿蒲眼瞧杜云毒发的样子,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也有些痒,不禁蹭了蹭身子。
等到日出,杜云安静了下来,已浑身是汗。一个蛮人头目领人进牢里来,将三人解了腿脚上的绑,从牢房中提出来,押到一栋青砖大屋前。杜云看那屋竟有飞檐斗拱,想来定是蛮王的府邸。经门前守卫放行,头目才推他们入到堂中。
三人被摁着跪下,见一个白须老者身着儒服从里屋出来,堂中的蛮人都躬身行礼。杜云心道:“此时就是蛮王?”赶忙稽首。谁知这老者脱口说出汉话:“你等贼人,焉敢来犯我寨?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尔等甚为不义。”
杜云料老者是看自己和胡不二身穿汉人服色才说的汉语,不过也听得糊涂,这老者所讲的“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意思是君子把义看作是最尊贵的,君子有勇无义就会作乱,小人有勇无义就会去做盗贼。然而,这与他三人何干?
阿蒲呜呜几声,原来嘴里还塞着布团。头目瞧了,将三人嘴里的布团扯掉,好让他们言语。
阿蒲冲着老者叽里呱啦陈述一番,声言带有书信。
老者听了,叫人从他怀中取出书信,拿过来一看,书信是真,这才知道是抓错了人,忙命解开三人上身的绳索,拱手告罪道:“原来尔等并非贼人,真乃失察。”
原来,近来有涪陵的巴氐人扮作村民趁夜来偷羊只,村民得令于寨外设伏,谁料他们三人夜里前来,教村民当作贼人绑了。
杜云对老者稽首道:“大王无须挂怀,我等前来皆因草民身中蛊毒,还请大王垂怜。”他自称草民是因为依约朝廷兵卒非令不得踏入蛮疆,所以才身着布衣,解除刀兵。
老者一愣,说道:“老夫并非大王,尔等快快请起。”
杜云听了不禁汗颜,和胡不二、阿蒲一同站起身来,又拱手问道:“敢问先生是何人?”
老者捋须笑道:“某乃大王之师。”他听杜云的话语,觉得无比亲切,很是高兴,又说道:“老夫已久未逢汉人,今日一见真是‘不亦说乎!’”
杜云心道:“这蛮疆的确难觅汉人。”对他问道:“先生也是汉人?”
老者道:“然也,某本乃曲阜人氏,姓孔。”
杜云大惊,作揖道:“原来是孔圣人之后,有礼,有礼。”
孔先生道:“不敢当,某虽姓孔,却非圣人一脉。”
杜云以为他是孔子之后,却又不是,便说道:“原来如此,小子鲁莽了。”他如今急于身上的蛊毒,不敢再作耽搁,又问他道:“夫子可知大王何在?”
孔先生说道:“大王此刻身在校场,不妨让老夫替尔等引见。”
阿蒲使命已毕,并不奉陪,由孔先生带领杜、胡二人前往校场拜见蛮王。寨子本在腾龙山东麓,不比其它蛮寨,此寨以石木建有一圈寨墙,将村民护起。又因草木繁茂,却无耕地,村民多以放牧为生。
杜云在村里看到有些人家在纺纱织布,几个少年在泥地上追逐打闹,耳中又听见“叮叮铛铛”打铁的声音。
走出寨子,来到西边的校场,见有上千蛮兵正赤着上身,舞刀操练。杜云一时见到这许多蛮兵,大感稀奇。
场边土台之上插着蚩尤旗,一名男子正在台上坐看众人演武。他身旁立着两人,左一人手持钢叉,右一人手掌令旗,另六名蛮兵守于台下。蚩尤旗杜云也曾见过,在临淮之时,旗上绣的自然是军神蚩尤,其头生牛角,面目狰狞,为历代兵家、将士所崇拜。
经孔先生指点,杜云得知那土台上端坐的男子正是蛮王。杜、胡二人在场边驻足等候,由孔先生前去禀报。望着孔先生登台启禀蛮王,过了一会儿,又转头来朝他二人招招手。
杜、胡二人瞧得真切,这才前去拜见蛮王。
两人登台,于蛮王座前纳头便拜:“草民拜见大王!”
蛮王言道:“两位请起。”也说得一口汉话,必然是孔先生所教。等两人起身,又问姓名。
杜云答道:“草民姓杜,草字安之。”
胡不二道:“草民姓胡,草字不二。”
杜云不敢打量蛮王,只略作观瞧,见他三十上下年岁,面色黝黑,头戴帽盔,奇的是帽盔上还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