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
施可立红了眼眶,紧绷着的面皮不住抖动,僵直的背脊只有尽力后仰才不会崩溃弯下。
“而现在,”班贺走到施可立身侧,目光不再注视他,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还要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关押在监牢,无动于衷吗?”
不等施可立的反应,班贺走出门外,悄无声息离开,一如他悄无声息的来。
血书
微弱灯火穿过牢门,照亮牢室一角,不知是从哪间牢室传来哭嚎喊冤,仿佛置身于鬼域,令人毛骨悚然。
阿桃已经几日没能安稳入睡了,班贺托人给她准备好些的饭菜,也吃不下几口,整个人又瘦了一圈,面容憔悴。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阿桃倚着墙壁,没有理会。
脚步声停在门前,阿桃双眼木然,置若罔闻。
“阿……阿桃。”
施可立的声音传入耳中,阿桃背对着门,身影一动不动。
“你母亲,当真叫孙良玉吗?”施可立声音微不可察颤抖,但依然得不到回应。
“我并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女儿,若是我知道,我……”他声音一顿,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往事不可追,现在说出的任何漂亮话都没有意义,只会衬托得现实更凄苦。
“你不是我的父亲。”阿桃的声音细弱,但在囚室中格外清晰,“我的父亲是玉成县典史,杨修。我叫杨桃,与何文昌,施可立,都没有任何关系。”
施可立一僵,讷讷低头,说道:“好,好。只要你别继续告下去,我保证你平安无事。从今往后,你想过什么样荣华富贵的日子,都可以,再不会让你过苦日子了。”
“哼。”阿桃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我图的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我不过是想要扯下你的假面,让世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施可立有心想要认回这个女儿,她的态度却如此坚决,甚至如此报复,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他压低的声音有些愤怒:“你就这样恨我吗!”
阿桃指甲死死掐着掌心,紧咬下唇,太过用力以至于咬破了皮,鲜血从破损处涌了出来。
她松开牙齿,嘴角带着血痕,转过头去,双眼绽出明艳的光,如同绝境之下迸发出的最后一丝火焰。
“对,我恨你,我恨我怎么会是你的女儿!我们是何等相似?改名换姓,满嘴谎言,靠着奴颜婢膝逢迎讨好他人过活,不敢对身边人露出一丝真面目,唯恐被看到内里的肮脏不堪!”
“你,施大人,堂堂三品大员,女儿也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可你不知道,就连那低贱婊子,也不耻做你的女儿!”
施可立愕然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那些话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胸口,令他窒息。
他的确,曾经有个名字,叫何文昌。
也的确,有个爱人,名为孙良玉。
当年他辞别良玉,承诺高中后回来迎娶她,入京赶考,却未能中第。他并未归乡,而是留在都城,等待下一次开考。
那时他为了得到考官青睐,向几位官员府上递过自己作的文章,全部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老天待他刻薄,第二次科考在即,家中却传来父亲亡故的消息。孝期不得参加科考,他只能再等。
在此期间,他不断向那些朝廷大员府上送自己的作品,终于得到了一位大人的青眼,将他召入府中,对他的文采大加赞赏。
但那位大人所欣赏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所作的文章——那位大人想让他替人写文章,参加科考的文章。
当然,并不是让他白白替人作弊,作为交换,他也能得到好处。
知晓他因父母亡故不得参加科考,那位大人给了他一个新身份,许诺一定能让他榜上有名……
母亲过世的消息传来,打破了他的所有疑虑矜持。他太渴望进士及第了,不想再白白等三年。他的学识,他的文人傲骨,都不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于是他抛却过往,成了施可立,中了进士,被当时的吏部侍郎看中,迎娶高官的女儿。
他当上了官,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也成了他们的伥鬼。
从始至终,他都未想过,远在玉成县,还有一个女儿。
阿桃在阴暗牢室中盯着他:“民女祝愿施大人,高官厚禄,椿萱早丧,璋瓦俱碎!”
那张美丽的面孔在幽暗囚室内变得森然可怖,像是地狱中的恶鬼重返人世。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