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吏走到他面前,询问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你最后想要品尝什么美食,或是需要我替你给某人写信或带个口信吗?”
男人侧躺在地上,脸色惨白。他支支吾吾地开始回答起来:“老爷,您来看鄙人了……您的恩德我会记得……我在这牢里也有十年了。我每日都在向神忏悔,我生前所犯的罪……让我在这牢里再受十回都够了。但老爷您可怜我……把我带到这上面来晒太阳……您的善心应该被寄予回报……”
“好了。别说废话了!说出你的需求,我还有别的事。”狱吏不耐烦了。
“啊!老爷!您的善心和恩德不仅仅降在我这一个可怜虫的头上,还有我的朋友!老爷!我记得……那个牙都掉光了的老人,他快死之前曾蒙受您的照顾……可是那老人真是比我还可怜,早早就疯掉了!天天在底下嘟囔着什么‘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连我这烂记性的人都背下来了……”
狱吏听到这里突然猛地蹲下来摇晃男人的肩膀,大声地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老嘟囔‘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
狱吏的眼中冒光,露出大喜的神情:“背下来!给我全背下来!”
“您也喜欢这些无聊的数字是吗?老爷?好的,我都记得,太熟了,他天天说,是‘五十四、三百二十三、七百一十七、一百二十二、八十六、五十五、二百二十九、四百八十、五百八十一、六十一、五百九十二……’”
狱吏听后咧嘴大笑起来,他向门口冲去,打算锁上门。
“老爷!我的愿望还没说呢!”男人连忙喊道。
“那你在这里等着……等我一会儿回来再说!”
因此,狱吏没有锁门,而是马上叫上本身就不多的几个牢卒,全都到下面去了。
从意识到老人刚到这里时可能有的一口金牙和他死记硬背记住的那些无规律的牢门号,男人就推断出老人也许在这四十多年里,已经把自己的牙敲掉并埋在了每一个他待过牢房的下面。因为每当有新的犯人来到,都要按照所犯罪的轻重安排所在的层级,所以囚徒们在这些房间内被无规律的调配转移过多次。
四十多年来,没有人能够记得住老人到底住过哪些房间,除了他自己。而他的金牙就被埋在了那些房间用以平整地面的土下。他这样做的目的也不难猜到,如果有一天,老人自己能够被调配到最顶层,也许这将是支开牢卒和狱吏的一个绝佳的方法。遗憾的是,在四十多年里,他从未被调配至最上层,也未找到任何适当的机会。
直到最后,他只能因疾病临近垂死之时才有机会来到顶层。于是,他将这个机会留给了年轻的男子。老人只是希望他能够代自己出去,解救自己的儿子卡尔。老人把本来应当用作越狱后到卡拉赫的路费和儿子赎金的那颗牙也留给了男人,并埋在了这间牢房的下面。
临终前,老人一定告诉了狱吏关于金牙的事,但没有透露具体的房间号。因此,当老人去世时,狱吏肯定曾带人到第九十二层挖掘,那时他一定找到了其中一颗。所以,男子预测到,当他说出这些数字时,所有上层的看守都会被叫去帮助狱吏挖掘那价值他数十年工资的十几颗金牙。而在没有具体位置提示的情况下,这项工作将在每个牢房持续近一周。
***
当狱吏离开不久后,男人迅速地爬起来,他忍着剧痛用之前磨好的石刀将本已经非常瘦的双脚脚踝又各挑下一块肉来,加上这两年多脚镣上磨下去的量,他刚好能把脚从两个环中扽出来。接着他观察四周已无牢卒的把守。便走出了牢门,向着天井上垂下的那条绳子走去。
他跳上了那绳子。那绳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轻飘,它的上面一定是绑在了什么不怎么沉且一拽就会移动的石头上。他迅速地向上爬去,就在那块石头和绳子完全被拉下来之前,他用力一跃,够到了石笋上。因为节食导致的消瘦,让他足够的轻捷。他能够咬着牙,在那些随时有可能崩裂的岩石上攀爬。
这时,整个地牢里能看到他壮举的囚徒们都开始为他尖叫呐喊。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地穴。
终于,奥莱克西爬出了这座关押了他十年的监牢。
[1] step,?iri3,古代美索不达米亚长度单位,代表走一步的平均长度,约为1m,与上一级单位2个跬(cubit)的长度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