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还是被她毫不留情甩了的前男友——大言不惭地卖惨求帮忙,给人家添大麻烦,帮自己走关系脱身。
婊!真婊!太他妈婊了!
谢淮楼问。
“那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谢淮楼翻了个白眼。
“确实不该。”
天色黑如漆,胡同里每隔几米就亮着路灯,一群群蚊子、飞虫绕着光晕飞舞。
夜风夹杂着缥缈的虫鸣声吹过来,空气里弥漫着梧桐树的臭味。
两个人面对面隔着两米距离对视,很久没有说话。
谢淮楼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张了好几次,喉咙仿佛被铅块封死,一肚子的言语却连一个字都讲出不来。
宋春庭道。
“你慢慢说,不着急,我有很长的时间听你讲。”
谢淮楼瞬间眼睛红了。
……能说什么呢?
说他出国第一年卖海鲜,赔了43万刀?
说他那一年买了一辆法拉利,然后又放火烧了?
说他粘着老江的酒吧开餐厅,开了六家,今年上半年营业额四千万?
说他大学念了一半又不念了?
说他不敢见猫了?
说他最他妈讨厌猫了!
说他不是个废物了?
还是说他不爱她了?
“……”谢淮楼动了动喉咙,哽咽道。
“我我我他妈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看我一眼啊!”
“我在看你。”
谢淮楼移开目光,苦笑着。
“你不懂。”
宋春庭认真凝视着谢淮楼。
“我从来没和别人对视过超过三秒的时间。”
谢淮楼:“???”
“这是阿斯伯格症的表现。”
“那……你爱我?”
宋春庭摇头。
“我不能回答不能确定的……”
“你他妈闭嘴吧!”
这一嗓子喊得太响亮,正巧胡同里有位老大爷拎着鸟笼子经过,吓了一跳,频频回头望过来。
,!
谢淮楼深吸了口气,踉跄两步,后退到梧桐树下一圈圆形椅上坐下。
几只蚊子明晃晃地落在他手臂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宋春庭居高临下地站在他身前,遮住了背后照来的路灯。
谢淮楼就在阴影中双手托腮,用力捂住脸,手指剧烈痉挛,骨节皆尽变色,从指缝中传出一声声痛苦到极致的喘息。
“我恨你……”
宋春庭皱了皱眉头。
——是令她“不舒服”的表现。
“我恨你,因为我爱你,妈了个逼的,可我更恨你,还恨我自己,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
谢淮楼抬起头,眼底血丝密布,挺拔的鼻尖微微发红,一声声喘息饱含横渡一整片太平洋与四年光阴的千万言语。
“我不知道说什么会让你好过。”
宋春庭声音冷漠。
“但我会一直听你说。”
谢淮楼仰起头,透过树叶缝隙去看月光。他眼底水光闪现,始终没有落下泪。
半晌,他摇摇头,重新戴上了成熟精英的微笑面具,方才短暂情绪失控只是光照进岩石的缝隙,转瞬即逝。
“算了。”
他轻声道。
“你该走了,回家睡觉吧。”
“对不起。”
“你明白‘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吗?”
“对一件事情或某个人心里感到惭愧、内疚时的话语。”
“你有这种感觉吗?”
宋春庭摇头。
“没有。”
“那你说它干吗。”
“应该说。”
宋春庭垂下眼睛。
“我不懂因情感做出的自然反应是什么样,我的言行反应全是通过情景机制学习的,如果别人叹息,我会道歉,如果别人瞪我,我也道歉。”
“那‘我爱你’这三个字就没有应该说的情景吗?”
谢淮楼咬牙切齿。
“你爸妈,你朋友……你没有朋友……你有过追求者吗?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有。”
谢淮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