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路,并不容易。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段大明苦笑地说道:“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遗属。”
原本满载货物的马车如今变得空荡荡的,显得格外轻盈,但三人的心情却像铅块一样沉重。
由于行程缓慢,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闲聊,段长平也从段大明口中得知了许多有关萨基努在东番的故事。
“叔父,你们东番那边是不是以文人为主啊?”
“是的,在我们那里,习武之人并不多见,基本都是家族中的长子继承武艺,而且武者们通常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武功。”
“为什么呢?”
“我们那里的人擅长使用弓箭。”
在中原地区,朝廷严禁传授箭术,因为这被视为对统治的潜在威胁。
传授武功给一千个人,未必能培养出一千名高手。
但如果将射箭技术传授给一千个人,就可能会产生一千名射手。
因此,朝廷严格限制民间传授箭术,以维护自身的安全。
武人的资质、所下的功夫、周围的环境等都会导致同样的武功有高下之分。
但箭术即使只学会基础技能,也能发挥一个人的作用。
而且人越多越难以控制。
对那些朝廷官员来说,比起一千个武林人,他们更害怕一千个弓箭手。
“能无视箭矢的人至少也得是绝顶高手吧。”
段长平问道。
“对,在我们那里,能达到那种程度的,十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
“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段长平感到新奇。
武林之外的世界,处理武的方式竟如此陌生。
‘原来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不同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段长平看向萨基努。
萨基努是一流高手。
虽然在警戒状态下可以挡住箭矢,但在松懈状态下却无法做到。
在以弓箭为主的东番,武功本身并不能成为生计。
萨基努感受到了段长平的目光,笑了笑。
“你是想问我靠什么为生吗?”
“如果不冒犯的话。”
“陶瓷,我烧制白瓷。”
“像您这样的高手,竟然只是在制瓷?”
一直在旁听的段大明笑着说道:“你叔父的瓷器可是有名的珍品,他制作的酒壶,连东番的郡守都在用。”
段长平觉得不仅仅是新奇,简直是困惑了。
萨基努不仅是超一流高手,还是名匠。
这两者都需要不少时间和精力。
如果他专注于武功,成为绝顶高手又何尝不可能呢?
为何不专注于武功,又为何在做匠人时学习武功?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隐藏武功,武功不能带来荣华富贵,那您为什么要学武呢?”
“因为这是珍贵的知识,要学习、传承。”
“即使没有用处?”
“知识本身就是有意义的,是否有用只有用到时才会考虑的事情。”
段长平一时间哑口无言思考过后便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萨基努哈哈大笑起来。
“东番的高手们都这么过日子吗?”
段长平继续问道。
“东番的护卫都是东番的高手,其中有一位是和尚,其他十位高手也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那血云老怪是干什么的?难道是个商人?”
“不是,是盘踞边境的大瓢把子。”
“大瓢把子?”
这个词对于段长平来说并不陌生。
“对,他统领着几百名马贼和游牧民,经常骚扰边境地区,很让人头疼。”
萨基努苦笑着说道。
“如果能把他的首级献给朝廷,肯定会有丰厚的赏赐……”
段长平说道。
“但是你把他打碎了。”
“对,打碎了。”
萨基努大笑起来。
“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富贵只会腐蚀人的品性。”
萨基努既有侠客的气质,又有文人墨客的气质。
‘真是...矛盾。’
段长平摇了摇头。
萨基努是个难以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