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舍,她在这里,就算再难的事,他心底也是清明的,他有牵念有眷恋,想起她,心里便是放松的。
可今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连信件往返都要半个月,看不见摸不着,他都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他闷声:“过两日吧,不急在这一两天。”顿了顿,又轻声嘟囔道,“我只有你了。”
林黛玉摇了摇头,总要赶在七七头里回去,而且,她还有另一层担忧,“自从二哥哥离家后,外祖母病了好几场,身体早不如先儿前,如今还不知如何伤心。”
早些年前府里已经入不敷出,她瞧着,不过是烈火烹油,强弩之末,不单是她,连探春都说过“哪有不散的宴席”,外祖母何尝看不出来,元春这一逝,恐怕伤心是一层,更悲戚的一层就是贾家彻底没落了!
她控制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可她真怕外祖母的身体熬不住……
贾琰抬起她的脸,看到她眼底深处的浓浓的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找到二哥哥了。”
林黛玉喜道:“他在哪里?可还好吗?”
“在银矿上,人看着瘦了点,吃了不少苦,”他承认对于宝玉的事情他过于轻率了,弄得现在再让他走都没办法走,只好道,“你先回去,二哥哥要再等等。”
“那我能告诉外祖母吗?”
他点头,“让老太太安心罢,过段时间,我亲自将二哥哥带回去。”看着她眼睛里闪着喜意,他抚了抚她的头发,目光意味不明,他松开环着她的手臂,改为揽着她,直身站立,两人就这么静静相靠,谁都没说话。
过了半晌,他轻声问道:“玉儿,你不怨吗?”
当初的婚事,贾府是负了她的,贾母对她疼爱有加,可到底在儿子,孙子问题上选择了退让,她冰雪聪明,他不信她想不明白这点,何况她最是重情,这样的人应该更看不得瑕疵才对。
林黛玉身子一颤,不过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她眼里似悲似喜,最终却是唇角抿出了一个笑,她道:“我只为我自己。”
她手握大笔财产,到哪里都保不住,外祖母好歹是血亲,给了便给了,难料的是世界上的人心,可最好预料的也是人心,有人就有利益,就有纷争,就有取舍,不单单是荣国府,所有的大家族皆如此,所有的人皆如此。
伤心吗?自然是伤心的,她格外清醒,所以也就格外痛苦,不然不会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可她能拥有的太少了,父母皆亡,兄弟姐妹叔伯皆无,贾母的疼爱,宝玉的体贴,是她儿时仅有的温暖,荣国府的下人都说她目无下尘,但拨开那层清高的外衣,她的内心,不过也就是个孤苦无依希冀情感寄托的小女孩罢了。
所以即使看得很透,她依然选择这般,放下该放下的,记得该记得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大抵如此。
“玉儿,你不是重情,”贾琰用手掌托起她的脸,叹道,“你是至情至性。”他亲她的额头,鼻尖,脸颊,轻轻的,带着怜惜和珍重。
我此生一定不会负你。
“你把这个东西收好,”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燕血玉放在她手里,温润剔透,是虎兽的形状,在虎口处,刻有一个“岐”字,嘱咐道,“如果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拿这个先保住你自己。”
冬阳初照,将青山峰峦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晕,在紫山藤花开时,她踮起脚尖,将唇印在他的下巴上,眉目流转,天然一股灵巧风流:“好,我在京城等你。”
皇宫里死了的嫔妃,元春这种级别的,按说是先葬于皇帝陵墓,皇帝死后再葬在一起,可元春却是草草在皇陵里找了个地就埋了,那里多葬的是冷宫嫔妃。
荣国府是没有资格为宫妃办丧事的,元春死的不明不白,荣国府没人敢吱声,也没有能力吱声,贾母下令,将园子里鲜亮的东西都撤了,请人来做了一场法事,也没说元春的名头,只说是王夫人早年认的一个干女儿去了。
故而林黛玉回府的时候,没觉得荣国府有太大变化,不过是比往日更冷清了几分,人看着也少了点。
出乎她的意料,贾母的精神看着还好,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欣慰道:“出去了一趟,倒是比先前看着还好些。”说明琰儿对这个她一直愧对的外孙女还不错,这样也好,她总算还有颜面去见地下的敏儿。
林黛玉望着鬓发如霜的老太太,心酸难抑。
贾母不但很懂得享受生活,也有较高的情趣审美,她喜欢个性伶俐的姑娘,认为大家姑娘就该活得精致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