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湾。
夏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莫名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帮她做木马,还学着样子教她怎么玩。
又想起了,家里后院的葡萄架被妈妈搭理得很好,年年夏天全家都可以在那里乘凉,有时候晚上他们也会在院子里烧烤,所有的食材都是他们一起准备的。
每次看到糍粑在烤架上冒泡,她就会开心地咯咯笑。
再后来,辞遇来了,他们还是会这样,一家四口欢声笑语,羡煞旁人。
夏海其实是一个很顾家的人,就算再忙,有空还是会带他们一家四口出去自驾游,没有司机,就他们四个人。
去过森林,去过海边,也看过日落日出,很开心,也很平淡。
辞遇总是会照顾她,将她呵护的很好,妈妈也总是温柔地看着他们,爸爸虽然不善言辞,却也会一直陪同着。
那个时候很好。
她还会给傅时墨带伴手礼。
有时候是山里的坚果,有时候是海边的贝壳,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总喜欢送给他,而傅时墨也从来没嫌弃过不值钱,甚至将贝壳挂在了书包上,显得异常不和谐。
她想,那或许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吧。
因为,没多久辞遇就走了,爸爸就变了,妈妈也不再开心,而是满脸愁容,家里的气氛一下子死气沉沉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辞遇走了,爸爸就会变成这样。
她只记得,辞遇表舅辞坤来接他的那天,和爸爸两个人关在书房里聊了一天一夜,等再次打开那扇门的时候,爸爸的胡子都长了出来,辞坤倒是很开心地吩咐辞遇收拾东西,当天就要离开。
辞遇想多留两天,辞坤却说什么也不肯,当晚就把人带走了,甚至她都没来得及和哥哥说上一会儿话。
那一段时间,她很低迷,是傅时墨陪着她。
不过,说是陪着,其实也不算。
他不同她说话,只是每天放下学也不坐车了,就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她一回头,他就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可她知道,他是怕她不安全,才这样的。
因为辞遇走后,爸爸也不让司机去接她了,她只能自己坐巴士。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这样相安无事,一直到她忍不住再次找傅时墨搭话,他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他就好像她的私人情绪垃圾桶,不管她的什么情绪,他都一一收下,然后说出几句不像小孩子的话安慰她。
一直到她十五岁那年,她刚刚上高中没多久,傅家就出了问题,傅时墨的父亲傅琛突然失踪了,傅氏也身陷囹圄,傅老太爷也不合时宜的重病卧床不起,向明月不管公司,也不靠谱,为了防止其他亲戚和对家趁机下手,傅时墨只能十七岁上任坐上了傅氏ceo的位置。
从那开始,傅时墨似乎更加不快乐了,她去看他,他都躲着,向明月也经常轰她走。
那个时候,她一度认为他们之间可能就这样了。
只是,她不甘心。
她很喜欢他,喜欢他的优秀,喜欢他看她时的眼神,喜欢他认真的时候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那双墨蓝的眸子,仿佛一个黑洞,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她想走进他的世界,打开他的心房。
所以,她没放弃,经常给他发短信,送盒饭。
只是没多久,弟弟就没了,妈妈也确诊了癌症,似乎不幸正在他们之间蔓延传染,傅家和夏家都开始走下坡,深陷各种新闻之中。
回忆起这些,夏凝的眼泪便缓缓滑落在了枕头上,没一会儿枕头就湿了一大片。
多想回到过去啊,只可惜……这世间从来无法回头。
就好像傅时墨和叶晓柔的事,她无数次让自己放下,却偏偏无法放下,就好像一颗石头哽在心中,不会伤她,却无时无刻不在她的心上慢慢地摩擦着,将她的心剐蹭的流血一直无法愈合。
正想着,楼下响起了熟悉的引擎声,很快脚步声就上了楼,停在了她的放门口。
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男人才推门走进来,见她躺在床上,缓缓走近。
夏凝连忙闭上眼睛,紧紧抓着被子装睡。
傅时墨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开,冰冷的手指无意中触碰到了一抹湿润,身子一僵。
她哭过。
于是,他用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缓缓说道:“对不起,是我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