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了,也为自己这想法而惊骇。民生公司以一只“民生”小轮艰难起家,行驶于嘉陵江和长江上游,居然闯过长江三峡进入了大江下游,居然驶入了上海港,现在又居然想进入浩瀚的大海了!为此,他振奋不已、盼待不已。也有担心,担心会遇到比长江险滩更难以逾越的巨大障碍!
汽车喇叭鸣响,到住地了。
卢作孚一行人在加尔各答停留两天。他给大儿子卢国维打了电话,抓紧时间去实地参观了港口、海轮,学得不少经验。
离开前的晚上,大儿子卢国维从军营请假匆匆赶来住地看望父亲。经历了戎马生涯的卢国维变得黑瘦、精神,有了股军人气质。卢作孚离渝前,淑仪抹眼泪叮嘱他,一定要约国维相见。此刻里,他也两眼发湿。国维毕竟年轻,就离家赴远方征战,虽说是不在前沿打鬼子,可也是身居丛林身在前线。敌人的炮弹、炸弹、冷枪难防,万一的牺牲是随时可以发生的。卢作孚为大儿子倒了杯开水。一身汗湿的国维接了开水便喝,热眼道,爸爸,我好想你和妈妈,好想弟弟妹妹们!呵呵,卢作孚眼热,说,他们都好,都好!看儿子,国维,你经受这前线的锻炼和考验十分危险也十分值得……父子俩的话都没能说完,卢国维起身说,爸爸,我请假的时间短,今晚就得赶回军营去。好,好,你回去吧,军队是讲究纪律的。卢作孚送儿子到住地门外,儿子挺胸并腿向他敬礼。儿子快步走后,卢作孚眼里漾满疼爱的泪水。
飞经北非的卡萨布兰卡时,有心人卢作孚感触良多,提笔给民生公司代总经理戴自牧写了封信,称:“沿途皆可见美国人往来及在站上服务。美国人在这次大战中,不仅表现其强力在战场上,尤其表现在服务上。吾辈服务之事业,既须以此与敌人斗争,亦须以此与友人比赛也。”
10月17日,卢作孚到达美国。卢作孚身边的随行有民生公司业务处经理童少生和翻译孙恩三。童少生是以秘书名义随同前往的。
并非是为了这次会议,而是为了在国外造船,卢作孚已经用了两年时间学习英语。教他英语的是已经搬到北碚来的晏阳初的妻子雅丽,还有北碚乡村建设学院的教授孙恩三。
卢作孚住进宾馆后,就抓紧时间背英语单词。同住一屋的童少生和孙恩三看着他那刻苦劲都感叹。
童少生对孙恩三道:“卢总那次病倒了,不得不被迫卧床休息,被迫同意将他在病床前召开的工作会议限制在每天不超过一次,却把余下的时间来学习英语。”
孙恩三点头:“我就是那时跟他熟悉的,他的语言学习的进步真使我吃惊。两年前,他刚开始学习时,所掌握的英语词汇只相当于一个二年级学生的水平。可现在呢,他可以很轻松地英文报纸和一些英美刊物,还很少漏听一次罗斯福或丘吉尔先生的广播讲演。”
卢作孚把英语单词背完,抬头笑道:“恩三,你莫把我说得这么得行,这次出国来,我还是离不得你这个翻译……”走出国门的他,更迫切感到英语的重要,他有好多话想要在会议上说。
这会场富丽堂皇,聚光灯照射着讲台上西装革履的卢作孚。西装是黑色的,将白衬衣和暗花领带显得突出,朝右梳的头发光洁而显平实。他面对台下肤色不同、穿着各异、来自42个国家的与会代表,心扑扑跳。会场静得出奇,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他那跳动的心翻江倒海,战争与和平、重建与发展、民生与维权……这些来自战争和社会实践的萌生以久的想法如哽在喉,他要一吐为快:
“女士们,先生们……”
他用自己国家的语言侃侃而谈,说民生公司的艰难发展,说自己对战后世界航运问题的看法,说维护我国与被压迫国家利益的主张。翻译孙恩三站在他身边,用他那文学式的流利英语传达出卢作孚的真知灼见。
“……那是一桩惨淡经营的事业。民生实业公司创建之初,正是长江上游航业十分萧条,任何公司都感到无法撑待的时候,而不是在航业有利的时候。然而,它却发展壮大起来,在抗击日寇的比英国敦刻尔克大撤退还早一年半的宜昌大撤退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卢作孚这逆境中的奋斗、商业之慧眼、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发言,感染了与会者。
“……这个地区最惊人的是它的水力。一个可能修建比美国著名的田纳西水利枢纽大好几倍的世界上最大的水电站的地址,最近已经在我刚才提到的宜昌附近找到了。将来修建的水坝,可以把水面提高160米,可以产生足够的水力,发电150万瓩。其中一半的电力即足以解决总人口约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