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有一座城里,有一阙出名的草堂,却没有多少人见到过它烟雾缭绕,但所有人都说这是个朦胧的草堂;有一座寺庙敲钟击鼓,会提醒所有人朝醒暮晨,却没有多少人听到过;有人在这里见过夏时积雪,那是一座山上,一片荷花像个阴阳鱼,那场雪来得很突然。
那座城,叫做长安,千年古都。
眺望那个方向,能见到一片黑色城墙突兀的出现在尽头,这片城墙很高很高,仿佛一直延伸到天际,遮住了半边天空,以及那还剩下的淡淡落日余晖,定睛望去,隐约可见空中有几个黑点在不断盘旋,怕是苍鹰吧。
驿站里,唐韵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身儒雅的气质,脸颊仿若刀削,只是多了一点沧桑的皱纹,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一样,都能看到深深地风骨,那是读书人傲骨。
看着马东阳,唐韵就想到了在旗岭驿见到的那个马之白,两人神采多像啊,当时唐韵还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个年轻人有其父的风范,都是铮铮铁骨,都是正直如盘竹般的人。
可现在,唐韵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或许年轻时候的马东阳也似如今的马之白一样,都有着年轻人不屈傲骨,也会指点江山,粪土万户侯,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礼部尚书,他最大的身份早已经不是读书人,而是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是官啊,多大的官啊,全天下权势最顶尖那一部分人啊,几十年风雨交加,从一袭白衣成为了如今的礼部尚书,早已经不是年轻时那激扬文字的读书人了。
唐韵是公主,从小在政治漩涡里长大的人,她如何不清楚马东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青辞,那个风采冠绝天下的年轻人,凭借一己之力平复了鱼龙混杂的长岭县,这是很多人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功劳,更何况,那立与城墙,一袭白衣尽染血,千军万马护国门的泼天大功!
这等成就,难得,难得到能够让一个寒门子弟从此前途似海,从此鱼跃龙门,从此平步青云,纵然此生再无成就,也能够混到朝廷重臣的地步。
可偏偏,顾青辞只有一个不屈的傲骨。
他那份傲骨,不足以让他保住自己的应得的功劳,因为,他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罢了。
唐韵的眼神没有情绪,只是冷冰冰的望着马东阳,说道:“马尚书,你想如何做?又与本公主有何干系?”
马东阳深知唐韵的身份,也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也不想做出太多无意义的掩饰,直接说道:“琅琊郡郡守张志欢在半个月前送来了一份奏表,上书长岭县县尊凭借一己之力平定长岭县的江湖混乱,护得一方百姓平安。”
唐韵只是平淡道:“你说的,本公主都知道。”
马东阳凝神静气,缓缓道:“奏表上,那个县尊叫马之白,是我唯一的儿子。”
唐韵完全明白了,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琅琊郡守为了奉承马东阳这个礼部尚书,把顾青辞的功劳直接划给了马之白,这个功劳已经足够让马之白在上次的进士之中脱颖而出,马东阳接受了。
但是,他们都没料到顾青辞之后居然还会做出死守国门的事情,居然还真的成功护住了国家的尊严,这样的功绩,已经足够让人心动了,更何况还有在此之前的那一张奏表,这份功劳,已经让马东阳动心了,他要取来作为自己儿子进阶的路。
唐韵沉默了,她知道自己在这其中的意义,毕竟这件事情是她亲自参与的,如若她也证实,就基本可以把原本属于顾青辞的功劳简单的夺取过来,而若是她不证实,功劳就还是顾青辞的,但,却会彻底得罪马东阳这个朝廷重臣,还会牵连琅琊郡守……
“我能得到什么?”
唐韵问得很直白,这种时候也没必要拐弯抹角。
马东阳微微拱手道:“七皇子陌奕殿下如今已经大了,公主也该做准备了。”
话到此处,马东阳就没说了。
但唐韵听懂了。
马东阳也老了,他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出路,而同样,唐韵也要为自己的弟弟做准备,两人是可以站在同一阵营的,也算是一笔交易,唐韵助马之白,而马东阳则助唐陌奕,很公平的交易。
天边那仅剩的一点余晖彻底消失了,或许长安城里正进入繁华的夜市,但城外这座小镇,则是开始陷入寂静与黑暗之中。
屋里的灯有些摇曳,应照在唐韵秀丽的脸上,她显得很纠结,很犹豫,过了好半晌,她下定了决心,缓缓点了点头,道:“马尚书,以后就多麻烦你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