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起雾,一页扁舟缓缓离去。
水波不兴,微微有点波浪,一袭白衣隐匿其中,地藏王望着渐渐远去的顾青辞,面具之下,微微露出的嘴脸勾勒出一抹笑意,缓缓端起石桌上的茶,慢慢品尝,轻声道:“有点读书人的样子,这茶泡得不错,听说这小子还写了个什么茶经,有空了读一读。”
“地藏王。”
一声空灵却又仿佛春雨拂过般柔弱的声音淡淡响起,湖心亭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身姿卓越,一袭长袍藏不尽万般风情。
“你为什么要给顾青辞这样的承诺,我们地府本可以完全不插手,不论刑天府在黑域势力有多庞大,顾青辞有多强,他都不可能影响到我地府,你难道真认为中秋迎回圣火旗之后,那些所谓的正道武林还敢追到黑域吗?”
那女子做到地藏王面前,完全是平起平坐的姿态,语气虽然平和,但隐隐之间却在质问。
地藏王放下茶杯,盯着那女子看了半晌,开口道:“我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吗?后土,记住你的本职,地府,我说了算。”
后土,传说中掌管地府六道轮回的圣人,即便是在黑域这个地府里,也是唯一一个和地藏王平起平坐的人,只是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三十年前那一代后土,曾在江湖上惊鸿一现,很多人都认为是后土没有揭开面具,否则必定上百花榜。
但,这一代后土更是传奇,同样未曾揭开面具过,却在三个月前惊鸿一现,位列百花榜前十,只是一个背影,让风满楼副楼主惊叹,绝代风华。
“地藏王!”
后土似乎有些气恼,却又有一些无能为力一般,看着地藏王那毫不在意的模样,渐渐泄了气,弱弱道:“师兄,你变了,我爹临终前让你好好照顾我,这么多年了,你都不娶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凶我……”
后土说着说着,居然都带上了哭腔。
地藏王无语道:“师妹,都这么大年纪了,能不能别玩小孩子把戏了,好了,我认错,我不该凶你,但是,你也别管我做的事,地狱将开,我躲不过,我必须趁这段时间做出谋划。”
后土抬起头,收了哭腔,道:“师兄,你自斩境界吧,以你的天赋,即便自斩,也一定可以重修。”
地藏王摇了摇头,站起来,转身缓缓离开,说道:“我还不屑于如此贪生怕死,管他地狱是真地狱还是假地狱,我都要去走一遭……嗯,走得时候把茶给我带上,我回去慢慢喝!”
后土这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面具下的嘴脸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追问道:“师兄,你为什么对顾青辞这么上心,他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
地藏王脚下一个踉跄,快速一挥手,将空间撕开一道裂缝,转瞬即逝。
湖心亭中,后土提起茶壶,沉吟了半晌,缓缓道:“看来得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顾青辞了,师兄,你……可千万别真是背叛地府那个人啊!”
…………
四月初五,赵山河入碎叶郡。。
当他踏足黑域那一刻,风云突变,本就阴沉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在云层里闪烁,一道漩涡在天空旋转,卷起一层一层的风暴,缓缓向白帝城移动。
风暴之下,一行人漫步而行,四十个沧澜剑宗弟子,前面是一个负剑老者,一个青年抚着那老人前行,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若非那几乎压抑了一座城的风暴,若非那电闪雷鸣,若非世人皆知那是山河神剑,或许真被人误会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
那座城门前,数百个刑天卫持刀而立,数百匹马在嘶吼,城外官道,酒楼,客栈,或是村镇里,都挤满了人,全都是随着赵山河一起来的江湖人。
沧澜剑宗的人停了下来,刑天卫分开,两个人策马缓缓走出来,阴沉的天空,仿佛要下雨,一阵阵风吹来,将欧阳慕华与庞世源的头发吹起,地上黄沙在肆虐,人在沉默。
城墙之上,有一青衫男子静静而立,他背上同样背负一柄剑,平静的望着沧澜剑宗的人,望着城外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武者,缓缓抽出长剑,呢喃道:“不知何时,能够提剑进入慈航剑斋?”
他叫悲风,现在叫北风,来黑域,为求一日仗剑入南海,进慈航剑斋,只求一个心安。
“藏锋。”
赵山河地上轻唤,说道:“同样是年轻一辈武者,你现在明白你和顾青辞的差距了吗?”
搀扶着赵山河的那青年缓缓抬头,看了看天上风暴,又看了看城门口的数百刑天卫,点头道:“师叔,弟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