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人故意的吗?”云昭问。
老头摇摇头:“因为我是外地人,不知根不知底,没背景,没宗族护着的外地人。
就像你爹,村里人都知道他混账,不是东西,可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的根跟村里人的根,祖祖辈辈深扎在一起,连着呢!
所以村里人嘴上再怎么恨,心里头也是向着他的。
若是反过来,你爹是外地来的女婿,你娘是村里人的闺女试试,村里人早把他打废了。”
云昭点头。
老头道:“我在城里的情况也是如此。
有宗族的人抱团取暖,对抗天灾人祸,能把许多不可能变成可能。即便有风肆虐,也会越吹越旺,终成熊熊大火。
孤零零的小火苗,被风吹灭掉,再正常不过了。
年轻时那点拯救苍生的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打击的消失殆尽。
他让我把医馆搬到他隔壁,或者直接搬到他那,跟他在一起看诊,挣了钱五五分。
我当时心灰意冷,又死要面子,就拒绝了他。
我对他说,我爹娘年岁已高,想回乡侍奉双亲,就回了家。
回来后,我本来想在乡里行医,后来一打听,镇上更排挤外村人,我就在咱村当了一辈子村医。”
云昭道:“孙郎中是不想您回来吧!”
老头笑笑:“可不,嫌我没出息,骂了一顿不过瘾,还要揍我。
后来我去城里看他,他也没给过我好脸色,每次见到我都是一顿好骂,跟骂孙子似的。
现在岁数大了,去城里的次数少了,以后想挨骂也听不着了。”
云昭低低笑了两声:“其实,您若在城里坚持下去,时间长了就扎下根了。”
老头道:“他就是这么说的。
可扎根的过程是痛苦的,而且很漫长,很煎熬,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何必让自己活的那么难受,让父母为自己忧心呢?
我跟他在一起,纵然可以规避许多事,可也会给他带来许多麻烦。
他的家人,他的族人会怎样看我?
我不想成为他的拖累。
更不想寄生在他身上。
行医是我的理想,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是我的理想。”
云昭笑道:“村医也是医,无非就是病人少点而已,您的俩理想,算是都实现了。”
老头手捋胡须,微笑道:“我自我安慰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哈哈哈哈……”
云昭告辞,老头起身相送,在门口又嘱咐道:“昭丫头,爷爷劝你一句,好好挣钱,好好给你娘看病。
别嫌去城里颠簸,也别想着搬到城里去。
什么开染坊,包圆之类的话更别听。
一个无根无基的外地女子,想在城里做生意,无异于一个孩童拉着一车金子在大街上行走。
太危险了!
还是村里人信的过。
城里头再好也不是家,有根的地方,活着才踏实。”
云昭笑的眉眼弯弯:“一不小心,又被爷爷教训了。”
老头笑道:“你这丫头胆子大,又心疼你娘,爷爷怕你犯糊涂。”
“不会的,我答应了里正,就不会食言的。”
老头猜的不错,云昭真有过搬到城里住的打算。
一是因为翠花来回颠簸太遭罪了,现在刚五月,六月酷暑难熬,还能撑伞打扇缓解一二,十冬腊月,在敞篷车上冻一天,翠花怎么受的住?
二是因为村里的环境太差,卖啥的都没有,有钱也花不出去,别说大饼卷肉,买包盐都得去镇上。
再累也得自己烧火做饭,不然就得饿肚子。
可她清楚,当务之急是挣钱,去城里的事,只能入冬以后再做打算。
时光一晃而过,翠花又该去城里复诊了。
这天早上,云昭一开竹门,就见一辆带顶棚的牛车停在门口,车上铺着草席,草席放着一个包袱,车把式丁老三跟马二牛蹲在一旁的大树下说话呢!
云昭喜道:“大叔来了,太好了,我正说去镇上找您呢!”
丁老三大嘴一咧,笑道:“我算着日子来的,知道你娘的药喝完了。
说了来接你们,咋能说了不算呢!
这不,顶棚席子都制置了,这次你不用拿伞了。”
云昭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