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商贾和富户的手里,商人获利总要低买高卖,也不能因此诟病他们为富不仁,而朝廷也终究不是土匪山贼,即便需要米粮也不能明抢暗夺,只能用银两自商贾富户手里购买。
他本就知道户部的差事比御史台要复杂繁琐,但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这份差事远比自己想象的还繁琐,全国各地的衙门,包括朝廷直属的各部衙门,所有需要银钱的衙门都会给户部发公文,由户部权衡之后报皇上核准,此前阉党把持朝政的时候,还需要经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这三关,而今阉党大势已去,中书省和门下省以及尚书省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下,只需皇上点头就能执行办理。
不过身为各部堂官,处理公务时也不能将乱摊子直接丢给皇上,问皇上应该怎么办。而是要拿出具体的对策,然后请示皇上这么办成不成。
左右侍郎都是尚书的副手,虽然两个副手和一干下属都在,长生也并不是所有事项都征求他们的意见,所有跟皇上有关的花销,包括工部要给皇上维修宫殿,内侍禁军的器械军需,包括宫里的衣食住行,所有这些款项,一律全额调拨。
长生这么做有深远考虑,他必须让皇上知道他将皇上放在第一位,皇上自己可以节俭,却决不能被下属逼着节俭,这是有本质区别的,银两必须全额调拨,皇上用不完再退回来那是皇上的态度。
长生敲定的事情,侍郎和其他官员是没有任何异议的,一把手拥有绝对的权力,这是延续了几千年的惯制和风气,对此副手也没什么怨言,因为谁拍板儿谁担责,真出了事儿,追责也是主官倒霉。
即便逐一逐条的削减打算,到最后短时间内必须支付的银两仍然超过一万万两,宫里全年的用度,包括禁军和卫戍军的军饷,即便满额调拨也不过五百万两,最大的两个花销一是军饷,二是赈灾。
各地节度使索要军饷的总额约为五千万两,而各类赈灾所需银两也接近五千万两。
到得这时,长生再度开始犯愁,户部现有存银六千万两,还不能全部放出去,按照他的本意,是想尽可能的向赈灾侧重的,因为百姓为国之根本,不赈灾就会死人,而节度使手里的那些兵马已经不受朝廷节制了,发放军饷和粮草给他们等同养虎为患,火上浇油。
可是如果不发放军饷,这些节度使就有了起兵反叛的借口,而朝廷眼下还没有平叛的实力。
虽然以杨复恭为首的阉党实力已经被驱逐出了朝堂,但杨复恭还不曾伏法,此人有不少义子统兵在外,那些叫杨守什么的节度使应该都是此人义子,共有五人,总兵力超过了二十万,分别驻防在不同区域。
眼瞅着到了上朝的时辰,长生结束商讨,与本部五品以上官员同去上朝,除了他,其他官员都是科举出身的文官,上朝都是坐轿的,原来的户部尚书也有轿辇,长生开了一整晚的会,头晕脑胀,出了中堂才想起自己是在户部,而且黑公子也被他送给了倪晨伊,只能坐轿上朝。
由于没穿官服,还要回一趟御史台,长生坐在轿辇之中强打精神,急切思虑,这点钱该怎么分,朝廷里肯定有那些节度使的眼线,他想要赈灾就要上报国库存银,而一旦汇报了国库存银,那些拥兵自重的节度使们就会知道朝廷有了银两,只赈灾而不发军饷,也有可能引发兵变。
但他内心深处也很清楚,不管调拨多少银两给那些节度使,都是肉包子打狗,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朝廷。
全都拖着不办?也不行,眼下青黄不接,各地灾情严重,每天都会饿死许多人,一日不调拨银两赈灾,就有更多的灾民饿死,他出身贫苦,深知百姓的艰难,而今他身居高位,有能力救济这些灾民,若是拖着不办,岂不是尸位素餐,草菅人命。
回到御史台时恰好遇到杨开想要上朝,杨开服药过后余毒尽清,只是精神仍然有些萎靡,见此情形,长生便命其留在御史台休息,自己换上官服,乘坐轿辇赶赴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