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淑君在一旁听得,心下暗自思忖,父亲已经年迈,生活起居多有不便,可他不让人照顾,除了一名跟随已久的老仆之外,不要任何丫鬟仆人,未免令人担忧。
此时听得父亲这么说,虽觉得虞晴儿初进府宅,年纪幼小,恐怕难以服侍妥帖;但话又说回来,有总比没有强,就算虞晴儿伺候不了父亲,陪父亲说话解闷也是好的。
沉吟过后,任淑君对安道顺道:“安总管,你听见了,就按老太爷说的办。这孩子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来着?”安总管道:“照府中旧例,她一月是五百文。”任淑君道:“从今往后,一个月给她开两贯钱。”
大户人家所谓的“月钱”,即家中账房给每个人的日用银钱,按着不同身份派给。
老太爷任落华、老姑奶奶任若华、老爷任淑君、夫人周若弗,每人每月是白银二十两;大少爷任崇圣夫妇、二少爷任敬贤夫妇等成家的小辈,每人每月白银十两;而小姐任慕蓉这样年轻在家的小姐,一个月是白银五两;至于管事的仆人头领,则是三、四贯钱左右;贴身伺候老爷太太的丫鬟和随从,都在一贯钱左右;再下等的仆人、杂役、使婢,分别八百钱五百钱不等。
虞晴儿进府不久,身份最低,一月是五百文钱,此时给她开两贯钱,那自然是因为老太爷之故了。
听得任淑君这么吩咐,安道顺应了声:“是。”当下微微闭目,眼不见为净。
任落华对虞晴儿说:“孩子,你就在这儿陪我吧。”虞晴儿很愿意待在老太爷身边,但放心不下鹿淮,心里踌躇,没有说话。
任落华见状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虞晴儿道:“我还有个哥哥,在陈六伯那儿。”任落华问安道顺道:“陈六伯是谁?”陈六伯是下房院的仆人,几乎不到上房院来,是故老太爷不认得他。
安道顺连忙回禀:“回老太爷,陈六是下房院管伙房的都管。”虞晴儿便把陈六伯救她的事跟任落华说了。任落华听罢道:“嗯,这个容易,你在我这儿伺候我,没事的时候尽可以去找他,没关系的。”听他这么说,虞晴儿便点头应了。
一时用饭已毕,任淑君等告退,任落华打发了个婆子,让她领着虞晴儿回下房院去。
虞晴儿回到了下房院,把事情和陈六伯说了,陈六伯大喜,嘱咐虞晴儿好好伺候老太爷,有空过来逛逛,自己会代为照顾鹿淮。
虞晴儿一一应了,又去看望鹿淮。
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鹿淮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但伤势并未好转。
他得知虞晴儿要去伺候老太爷,心里不舍,又觉得自己无法照顾虞晴儿,让她须得去当丫鬟伺候人,不免自觉无用。可无奈重伤难愈,别无他法,只能自己生闷气。
自此虞晴儿就跟了任老太爷,住在上房院。平时倒也没什么事情做,只是伺候老爷子的一些生活起居,陪老太爷种花聊天。有空时,老太爷就说一些奇闻典故给她听,这一老一少一起过活,倒也快乐。
接触久了,虞晴儿发现老太爷也并非那样难以亲近,反而有些真情真性的东西,很容易感染别人。府中众人都知道虞晴儿是老太爷跟前的红人,个个对她礼敬有加,任淑君夫妇也对她甚为客气。
虞晴儿一个月有两贯钱,可她吃喝不愁,加之住在府中,有钱也没地方使,心想月底若是领了月钱,便拿去交与陈六伯保管。
这日虞晴儿莳花已毕,坐在石阶上休息,心里却想着鹿淮的伤势,不禁有些发愁。
这时忽见一个人走进菊园,那人身形高大,浑身皮肤黑如浓墨,头发已然花白,一脸愁苦神色,看上去十分可怖。
虞晴儿从未见过黑人,登时吓了一跳,见那人越走越近,便站起身来,慌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老太爷的菊园来了?”那人恍若不闻,一步一步向老太爷的居室走来。
虞晴儿心里害怕,见他不停步,忙向房内喊道:“老太爷,您快出来,出事了!”
房门打开,任落华拿着本书从房里出来,一见这黑人,登时笑道:“哟,你回来了,种子拿回来了么?”那黑人走到任落华身边,低声几句,从怀里掏出一袋花种,交给任落华过目。任落华接过花种,打开看看,又放到鼻端嗅嗅,点了点头,把花种递回道:“这东西来之不易,可得收好了,别冷着也别热着,来年可指着它呢。”那黑人点了点头,把花种接了过去。
任落华交代了花种,转头向虞晴儿道:“你方才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虞晴儿见老太爷跟这黑人攀谈,在一